这才是他哥的重点,完颜宗弼听清楚了,仔细想想,心里很疑惑:“阿兄,这些东西给合剌就是,我不贪图……”
菩萨太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阴鸷。
“若真给了合剌,恐怕他能不能长大成人都不可知。”
这些背地里的算计,赵良嗣是无从得知的。
但现在完颜宗望笑眯眯地提出结亲,他就顿感棘手。
“不瞒郎君,朝真帝姬已是定了亲的,”赵良嗣说,“若为两家之好,太上皇倒有许多位帝姬,皆有端庄婉懿,淑慧温恭之德……”
完颜宗望端起酒杯一笑,“我弟弟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岂不比你们那个真定曹家更尊崇?”
有备而来,赵良嗣心想,这位二太子长得很佛相,但就是不能开口,一开口这个不要脸的劲儿就藏不住了。
“郎君自然是人中龙凤,只是官家已下旨封曹溶为驸马都尉,此事京城皆知,天子之诺,一字千金哪。”
这就不是暗戳戳的婉拒,而是明着拒绝了。
完颜宗望瞥一眼自己弟弟,哎呦,一点也不垂头丧气,听说公主是个订了亲的,他更兴奋了。
“你们宋人的皇帝信道,我听说有一句经典叫作:‘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不知是也不是?”
赵良嗣就觉得自己很难维持住礼节性上翘的嘴角了,只能假笑几声,再干巴巴地夸一句,“二太子这般博闻广记,便在宋人之中亦是少有。”
但完颜宗望已经不看他了,而是看向他身侧那个皮肤白皙,下巴上没有胡须,一直不说不动的男子。
“若能结成这门亲事,以后宋皇帝就是我弟弟的妻舅了,”他笑道,“若是家事上有为难之处,难道还怕我们不能伸手帮一把么?”
那个宦官果然控制不住地转过头来看赵良嗣了,还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偷偷耳语了几句。
什么家事?还不就是太上皇和官家内讧起来的那点事?
但他就是会心动,或者说,他们宋人的官家就是会心动,完颜宗望心里就忍不住想,那位公主是站在多破烂的一架马车上,支撑着怎么一个糟烂的家呢?
赵良嗣倒是显然很抗拒,听过之后,又转头看向完颜宗望,“二太子,臣斗胆问一句,若两国当真结秦晋之好,待诸位班师上京,所占宋土可能完璧归赵么?”
菩萨太子就将酒杯搁到一边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摘下了手腕上的念珠,开始念。
酒席间好像静下来了,只有坐在角落里弹琴的乐师战战兢兢,不知道该继续弹个动静还是连动静都不要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串念珠,转啊转个没完。
直到菩萨太子终于发话了:
“佛曰慈悲为怀,我想着,太原,中山,真定府积尸盈野,黎民流散,这实在是伤功德的一件事……不如作为嫁妆,带来大金,如何?”
赵良嗣手里的酒杯就掉在案上了,差点砸出“哐啷!”的一声。
没砸,因为旁边的副使手疾眼快,接住了。
“我们大金若得了公主这样的嫁妆,必也不能白占便宜,不出聘礼,”完颜宗望一边转念珠,一边继续笑呵呵,“我们出猛安作聘礼,只要公主嫁过来,就是她的世袭猛安,有此府猛安,他们贤伉俪的日子大可过得,如何呀?”
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