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深慢条斯理地笑了:“我还没有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呢,马局。你不是问我是哪个单位的吗?我在欢西县委和县委政府任职。”
马亮正急于坐实关深和萧戎于行贿受贿的事实,不信关深的话:“别扯谈,说正经的。你放聪明点,就凭你把三个人打成重伤一条罪,就可以判你几年了。如果是萧戎于指使你打人,你的罪名会减轻。再如果你主动揭发萧戎于的问题,可以算是自首,顶多算一个过失伤人,不用判刑。”
关深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马局,你这是诱供,还涉嫌误导、栽赃陷害,是犯罪!”
“我诱供?我栽赃陷害?哈哈,你有证据吗?”马亮正得意地大笑。
“我的话就是证据。”关深很笃定。
“就凭你?一个犯罪嫌疑人?就算没犯罪,你一个平民百姓的话说了出去会有谁信?”马亮正再次大笑,“关深,我最后奉劝你一句,放弃幻想,越早交待问题,对你越有利。”
关深心中一阵悲哀,马亮正虽然只是官员中的一小部分,但他的话也代表了一部分官员的想法,是呀,一个平民百姓的话和一个官员的话,上面领导和媒体会更相信谁?或者说,老百姓会更相信谁?
尽管近年来百姓的话语权有了很大提升,尤其是进入网络时代以来,网络上对官员的监督作用日益重要,并且信息的反馈也越来越及时,但还有一些偏远以及落后地方的官员,官本位严重,还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居。
关深深吸了一口气:“马局,你是不是觉得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有再大的委屈和不平,不管怎么说都没人相信?”
马亮正露出了讥讽的神情:“你都说了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自己说,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能有多大的委屈和不平,能受到多不公正的待遇?小老百姓的眼界就那么点儿,他们眼中的委屈,可能就是一公分的宅基地,一次拌嘴,一次打架,一头猪一只羊……”
关深不同意马亮正的看法:“老百姓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们的满意和幸福,就是我们为官者一心想要的政绩。真正的政绩是民心,是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而不是官样文章不是高楼大厦,也不是什么伟大工程。”
“再伟大的工程,没有百姓的参与,对百姓没有好处,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根基不牢靠就不会长久。马局,你当官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是这样的思想觉悟呢?”关深痛心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关了录像,以为这里的事情就你知我知。你放心,只要我知道了,我相信了,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很多人相信。”
“啪!”
马亮正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小子挺嚣张呀,还一套一套的,居然敢教训我!不说是吧?行,先关你几天再说,看你老不老实。”
见马亮正要走,关深叫住了他:“等下,马局。”
马亮正以为关深改变了主意:“哈哈,就知道你怕了,说吧……”
“现在放了我,我还可以替你向省委市委的领导说说好话。”
“你特么还没完没了了……”马亮正怒极,上前一拳打下,“老子给你点厉害尝尝。”
“住手!”
拳到一半,冷不防门被人一脚踢开了,萧戎于闯了进来。
马亮正大怒,转身一脚踢向萧戎于:“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你滚出去还敢回来,想上天是不是?”
萧戎于一闪身躲开,嘻嘻一笑,露出了身后的马落:“马市长,您也看到了,马局先是想打关县长,现在又想打我,这种动不动就动人打人的毛病,估计也就只有您能帮他治好了。”
马亮正眼睛一斜,才发现萧戎于身后站着一人,个子不高,文雅、白净,穿一件浅灰色上衣,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
正是椰城市长马落。
“马、马市长,您怎么来了?”马亮正尴尬地收回脚,惊吓得都结巴了,“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迎接一下。”
马落理也未理马亮正,径直来到关深身前,见关深被铐着,更是怒容满面:“赶紧打开。”
萧戎于立马冲了过去,故意撞开马亮正,替关深打开手铐:“关县长,真不好意思,让您受屈了。希望您在椰城的遭遇,不至于让您对琼省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其实椰城的治安一向不错,就是偶尔会有一些欢西人在椰城偷窃,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关深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马落的手,热情一笑:“马学长,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吧?”
学长?关深和马落是同学?不对,怎么萧戎于称呼他是关县长?马亮正的脑子不够用了,顾不上理会刚才萧戎于对他的故意顶撞行为,忙上前陪着笑脸:“关、关县长,您真的是在欢西县委县政府工作的公务员呀?”
话一出口马亮正才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这不废话吗?县长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可不是同时算是县委和县政府的公务员嘛。
马落和关深寒暄几句,始终不肯和马亮正说一句话,马亮正就知道坏事了。
马落在椰城市至少已经有十年之久,先是担任省文体厅厅长,后来转任椰城市长。他从湘省调来琼省之前,就曾经是湘省最年轻的正处级官员。到了琼省,升任了正厅后,又成为了琼省最年轻的厅级干部。
都以为马落在琼省会一帆风顺,顶多五年后就会升任副部。
结果马落在正厅的位置上一呆10年,直到去年转任了椰城市长,依然是正厅。按照他现在的位置推算,升到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只有一步之遥了。
马落在官场和民间的口碑极好,并且他一向务实,非常认真且勤奋。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比如在招商会上,让秘书记下每个嘉宾的房间号,饭后挨个敲门,递上名片,诚恳邀请对方来椰城投资开发项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