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深和传说中不相符,是故意向他示弱示好,还是传说有出入?孙山峰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就接到电话让他去市长办公室一趟。
孙山峰从心理上对新任市长管冬也有抵触心理。
一般来说,如果政府办主任和市长的关系处得不错,工作上又合拍的话,通常市长升任了书记之后,政府办主任也能顺势前进一步,担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孙山峰以为他作为政府秘书长兼政府办主任,跟着滕远旺前去市委担任秘书长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料滕远旺提也未提此事。
事后他从小道消息中得知,滕远旺也曾就他去市委担任秘书长一事征求过管冬的意见,管冬的答复是,孙山峰作为老同志,年纪偏大,性格偏稳,不宜再去市委担任更重要的职务,继续留在市政府保证班子调整期的平稳过渡就好。
言外之意就是孙山峰保证了新任市长的工作交接和熟悉岗位之后,也差不多该到点退休了。而且孙山峰还听说,管冬特意强调了一句:“要多提拔年富力强有学历和见识的年轻干部。”
偏偏孙山峰一是年龄大二是学历低,只有函授大学学历的他,屡次在提拔时被卡。
管冬的话,像是一根刺刺在了他的心里。
出了办公室,孙山峰琢磨着管冬找他到底会有什么事情,一抬头,发现关深正带领着陈晨、王小传和金子玉在打扫卫生。他心中一阵冷笑,关深的三个兵,28岁的金子玉虽是女孩,却性格乖张,仗着她爸在市委十几年打下的人脉和关系网,一向谁也不服,工作不积极事事不努力,指挥不动,说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翻脸,是整个市政府最有名的刺猬姑娘。
意思是一碰就扎手。
而且金子玉又眼高过顶,长得虽然有几分姿色,要求却高到了天上,声称非处级以上干部不嫁。问题是,放眼整个市委市政府,35岁以下的处级几乎没有。35岁以上的,又都结婚了……她就一直单身到现在,在单城这个小城市,算是名符其实的大龄剩女了。
而陈晨是当兵出身,33岁的他转业到地方上已经5年多了,还是一个科员,天天吊儿郎当,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上班没个正经,工作经常出错,干什么都是应付差事的态度。谁说都不管用,每天都沉迷在对彩票的研究中,梦想一觉醒来就中了大奖,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30多岁了,也还是单身。也是,收入低,长得又一般,还没有上进心,每个月的工资都买了彩票,哪个姑娘敢冒险嫁给他?嫁给他能得到幸福的几率怕不是和中彩票一样低!
相对来说,王小传还好一些。30岁的他工作比金子玉和陈晨都认真,也成了家,还有一个3岁大的女儿,情商高,逢人就笑,给人的第一印象分特别高。但有一点,喜欢吹牛,满嘴跑火车,经常没有一句实话。往往刚认识的人都会对他印象良好,觉得他可信可交。然后都会被他忽悠,在上当几次之后才会发现他的毛病,而此时说不定已经吃了大亏。
这三个人用孙山峰的话来说就是三个臭皮匠,能不能顶一个诸葛亮先不说,反正能坏事能气人肯定是真的。
不是说金子玉今天又没上班吗?怎么她不但来了,还参加了扫除?金子玉向来不参加任何体力活动,每次都会以各种理由请假。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孙山峰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从神态来看,金子玉、陈晨和王小传都是一脸兴高采烈的神情,仿佛打扫卫生是一件轻松又光荣的事情……他们这是吃错药了吗?
原本孙山峰的想法是以关深的资历,初来乍到,哪怕他是副主任,也不可能指挥得动三个人,最后只能是关深自己动手打扫。现在看来,关深不但指挥动了三人,看上去三人还挺乐在其中。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孙山峰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和不解,迎着几人走了过去。
“小玉,你不是请假了?怎么又来上班了?”孙山峰先冲最难缠的金子玉打招呼。
金子玉化了妆,特意穿上了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她正用力地拎着一大桶水:“哟,孙主任,您怎么不早说今天是小关主任上班的第一天?您要是说了,我提前三天就打扫卫生了,还用得着小关主任亲自动手?”
“我为什么又来上班?是,我确实是有事请假了。听说小关主任今天上任,就把事情推了。这么帅气又年轻的新主任第一天上班,我不第一个在他面前露脸,得多遗憾不是?”金子玉眉飞色舞,“有些事情可以推后,但有些事情必须得争先,比如说看帅哥,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政府办是什么地方?孙山峰摸了摸头上稀疏的头发,脸色一沉:“说话要注意身份,不要忘了你是政府办的工作人员。”
金子玉脸色也是一紧:“政府办的工作人员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生老病死退、瞌头作揖跪,我还是单身呢,看看帅哥有错吗?孙主任,您作为领导,不关心下属的婚姻大事就已经是失职了,还不让下属心情愉悦地上班,就更是领导不力的表现。”
“你要怎样才能心情愉悦地上班?”孙山峰问出了让他后悔加沮丧了半天的一句话。
“您离我们远点儿,别总在我们面前晃悠,我们就心情愉悦了……对吧陈晨?”
陈晨正在挥舞拖布拖地,哈哈一笑:“对得不能再对了……让一下,秘书长,您不但碍眼,还挡路了。”
陈晨的拖布一转,正好转到了孙山峰的脚下,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陈晨和金子玉不一样,喜欢称呼孙山峰的另一个头衔——秘书长,表面上是更尊敬孙山峰,其实暗含讽刺之意。市委和市政府中,一共两个秘书长,市委和市政府各一个。同是秘书长,市委秘书长是市委领导,而市政府秘书长只是政府大管家,在政府班子连领导都算不上。
两者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