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这圣洁之地所诞生的龙,也不能幸免。
但该来的总会来,直到他学会了大多数的藏语,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了人都有“特征”,譬如装饰、年纪等等区别于其他个体的表象,最后,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在旅人身上学到的了,他才决定离开羊湖。
我要去找他了。陆修在心中说。
他开始以羊湖为中心,慢慢扩大搜索的范围,并朝人打听,模糊地描述那个孩子的“特征”,他记得他在身上戴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石头,后来他得知,这在藏民之中是身份的象征,代表那孩子的家境殷实,地位很高。
这是他唯一注意到的一点。
“那可能是旺臣土司家的孩子吧!”附近的村落,有当地人猜测道。
老人在许多年前去过遥远的另一个村庄,就在羊湖的另一头,告诉陆修,旺臣土司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次仁最像陆修描述的模样。当年老人见到次仁时,他只有两岁,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如果次仁还在的话,也正好是陆修口中的年纪。
毕竟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会在身上佩戴蜜蜡、南红与绿松石。
现在他已经十七岁了吧!
陆修想象着他骑在马儿上的模样,他决定去看看,但在去旺臣土司家前,他还有一些事要做。
他化为龙,在一个月夜中飞越了冈仁波齐,于银白的月光下寻找遗落在大地上的天珠,对着雪山,认真挑选了他觉得最好的一枚,穿在绳索上,准备在见面时送给他作为礼物。
想必他们会重新认识的。
他知道人类社会也有着森严的等级观念,贸贸然前往不一定能见到他,于是又捡拾了一些宝石,朝商人换了六头牦牛、十斤酥油,带着牦牛与酥油前去,预备送到他的家族赠予他的父亲,以换取见他一面的机会。
抵达村落那天,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雪,牦牛们在风雪中不安地挤着,陆修一身藏袍破破烂烂,露出白皙的肌肤,同样不安地注视着旺臣土司家的房屋。
我得先在附近看看,万一不是他呢?陆修心想,他总得确定次仁是他,才会前去拜访。但在这雪天里,到处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他从山坡上看,只看见旺臣家的灯火,与院内做杂工的人。
他看见他们在劈柴,在生火、烤糌粑、制酥油,村庄里的人实在太多了,比他在羊湖畔见过的所有旅人加在一起都多……他根本分不清这些人谁是谁。
他起初有很大的把
握——一眼见到对方时,一定能分辨出来,但现在,他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他远远地从高处看着,觉得这个也不像,那个也不是,或许次仁没有出来,也对,他应当不怎么在院子里活动。
陆修在下着雪的山坡上等足了三天三夜,他的眼睫毛上结了不少冰晶,他抹去冰晶想看得更清楚些,很快,冰晶又结上了,不住遮挡着他的视线。
最后在一个雪停了的傍晚,他决定不等了,进去看看再说。
已经来到了这里,总要见面的,否则呢?远远地看着,再回去?人的寿命很短,只有一百年,陆修不禁又后悔起来——他该早点来,不该在羊湖畔浪费这三年半的时间。
这一天里,他甚至比度天劫更紧张,仿佛见面是比生死更重要的大事。他带着他的礼物,来到旺臣土司家叩门,出乎意料的是,男主人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并非看在他的牦牛与酥油的分上。
“你找次仁?”男主人诧异地问道,他是旺臣土司的大儿子多吉。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这时候的陆修,已大致能分辨出人类的年龄了。
“是的。”陆修用不流利的藏语解释道,“我们曾经在羊湖见过一面,我想与他交个朋友,我为他带了礼物,是一枚天珠。”
他小心地从怀中摸出那枚天珠,天珠上还穿着他亲手打的绳索,足够系在次仁的手上。他虔诚地把天珠放在手掌中,朝多吉展示,却听到了一个确切的答复。
次仁三年前就死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