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侥幸活命,王叔如今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封书信还是拖过路的一个客人帮忙代笔的。
王叔信中没有写别的什么,只三言两语交代,寻找大公子的事儿怕是要拖一拖,他这身伤不知何时才能好,有负姑娘和公子所托,他心中万分愧疚,请姑娘和公子千万耐心些,等他身上伤好起来,他必定赶紧寻找大公子,他已经有头绪了。
若没有王叔受伤一事,桑拂月的踪迹肯定备受大家关注。但有王叔受伤在前,他还性命垂危,那桑拂月的行踪就完全可以搁置在旁边稍后再提。
桑拧月和清儿忧心不已,两人对王叔的感情都很深厚。清儿虽没见过王叔,但王叔每次来信,随信而来的都有特意给他准备的东西。小时候是玩具,长大了是书籍。因而他虽然和王叔只见了寥寥几次,但两人的感情也很深厚。
如今听说王叔平白无故遭了难,姐弟俩急的不得了。
清儿一个劲儿念叨,“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王叔最是善良寡言不过,他会得罪什么人?这人可真坏,他怎么能对王叔动刀子呢?王叔年纪都好大了,这是纯心想要王叔的命啊!”
桑拧月却道:“如今去追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关键还是王叔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他又是个大男人凡事不太讲究,怕是这致命伤不会好太快。”
这么说着,桑拧月就看向奶娘,“要我说,您先去闵州好不好?王叔身边没人照顾,您过去照顾王叔我们也放心。”
奶娘条件反射想拒绝,她若是一走,姑娘和公子身边就没忍照看了。两人年纪还太小,顶门立户过日子身边没个老人指点可不成。
可话还没出口,奶娘又立即想到,年前桑家的老人过来了好几个。不说别人,就说哑叔,他当年可是跟着老爷管书肆的,来往接触的人全都是权贵和读书人。哑叔即便身有哑疾,可他见识并不短,有他在旁边看护者,姑娘和公子的事情根本不用她操心。
奶娘又想到王叔,王叔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不会说话,被人指责了也只会嘿嘿傻笑。他孤身在外她本就担心他脾气好被人欺负,如今他还不明不白的被人捅了刀,这若是有心人知道他没死,再找过去怎么办?
奶娘想到这里,便愈发焦心了。
又有桑拧月在旁边劝说着,“您过去看看吧,权当是为了安我和清儿的心。王叔是为了替我们寻找兄长才去的闵州,您替我和清儿去照顾王叔,我们心中多少能宽慰些。”
“那我过去一趟?”奶娘有些心动。
“去吧。也别迟疑了,趁现在天色还早,您赶紧收拾收拾,我立马让哑叔套车送您坐船去闵州。您早去一会儿,王叔就少受些罪。您也不愿意王叔孤零零的躺着,连口饭都吃不上对不对?”
奶娘闻言再不迟疑,赶紧回屋简单收拾出个包袱。就这片刻工夫,素锦从街上买了干粮来,素心也盯着厨上烙了好几张大饼。
哑叔亲自送奶娘去坐船,好在去的及时,倒是赶上了今天去闵州的最后一趟船。
送走奶娘,桑拧月和弟弟一道坐在花厅里,盯着王叔的信件看。
清儿还是很愤怒,“王叔一直都是个老好人,他能得罪谁,到底是谁非要让他死?”
“问题就出在这里。”桑拧月露出个深思的表情,“连你都知道,王叔是个不会惹事的人,他更不会得罪人。王叔在外又一直做穷苦打扮,怕是连个抢劫他的人都没有。这种境况下,又有谁会对王叔动杀心,非取他性命不可?”
“会是谁呢?”清儿也很好奇。
可这个问题桑拧月也不清楚,她更不会想到,王叔受伤当真会和她扯上关系。
如今她还在琢磨,是不是王叔无意中得罪了谁而不自知?亦或是单纯就是某些人心性扭曲,不敢对别人动手,就捅老实巴交的王叔几刀,以宣泄生活负累过重带来的怨愤?
无论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姐弟俩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寄望于奶娘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好找出那个作恶的凶手,为王叔报仇。
天晚了,晚膳准备好了。
姐弟俩想着王叔性命垂危,都有些食不下咽。再想想王叔说大哥的行踪许是能确定了,两人就更加焦灼,恨不能亲自跑到闵州去,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把大哥找出来。
但这只时做梦罢了,现实就是,他们去不了闵州,他们得继续安分的过他们的日子,以免远行的奶娘为他们忧心。
晚上躺在床上,桑拧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到王叔,又想到大哥。
大哥失踪前还未加冠,如今却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她不知道大哥这些年过的是好是坏,可若是他活着,却不找回家,若不是失忆了,就是遭遇了某种说不出的坎坷,不愿意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