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维的尸身暂放于殓房,死拒解剖的赵仵作被临时喊过来干活。
赵仵作年纪三十许,身形较同龄男子小上半个头,他将白围、白巾、羊肠手套一一戴好,手执细刀朝周时序道:“周公子,你可要看护住我了。”
若不是应常怀说有位蛊师镇场,他吊死在衙门都不出来。
周时序大方道:“自然,我保你活到五十。”
赵仵作愣了:“五十岁之后呢?”
“那就归老天管了,哈哈哈哈。”
周时序接收到应常怀不善的视线,忙敛笑,轻咳两声:“蛊虫与宿主生死相依,无其一能独活的道理,你放心吧。”
赵仵作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上。
刀锋破胸而入,传出‘咔嚓’脆响,谷维的尸体完全失水,皮肤薄脆无比,但深层肌肉紧紧排列如干柴,赵仵作汗流不止,也就开了个拳头大的口子。
他放下刀,拿出剪断肋骨的剪子,费了好些力气,将谷维的腹腔也打开。
“啊!!!!”
只不过看了一眼,赵仵作尖叫一声当即晕了过去。
应常怀与周时序探头望去。
里头与他们想的完全不同,肠、心、肝等外表包裹着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状物,丝线上沾着透明的液体,液体从五脏滑向胸腹内壁,被饥肠辘辘的白丝贪婪地饮用,跟活了似的。
乍见天光,它们不惧反喜,朝外面飞射出伸出柔软的白线,试图攥取活下去的养料。
说时迟那时快,周时序一个侧身,白丝袭击落空,他又一脚踹在尸身底下的桌子,将它飞踹到墙上。谷维的尸身掉了下来,陷入休眠的白丝纷纷惊醒,挣扎着要跑出去。
一盏油灯准确无误的扔进了白丝堆,砰砰砰的滚落在地,灯盏中的胡麻油撒了一地。
应常怀捉了把火石扔出,哧的一声燃起大火。
“大人怎么了!?”
尹征和等在外面的衙役闻声进来,越过他们的身影看向墙角。
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见熊熊大火中,谷维的胸口伸出无数黑色触手,在烈火中扭曲而疯烈地摇曳。那是无数白丝为了繁衍,将孱弱的幼丝包裹在最里面,围聚而成的粗大触手。
谷维的尸体成了最好的柴火,一根根白丝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大火烧了差不多一盏茶。
周时序借了把剑,砸开了黑炭似的触手。
奄奄一息的幼丝露出来,尾端轻轻的垂在地上,像是在求饶。
“靠……”
周时序的脸黑的不能再黑,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个字。
嗜血肉,生命顽强,有种群和自主意识,随便一条都是蛊中翘楚,它居然能占齐了。
应常怀就算不懂蛊,但却看懂了周时序的意思。
“棘手吗?”
周时序有些不甘心地笑了声:“实话说,我搞不定。”
周时序的蛊术造诣算可以了,否则也不会有资格参加祭司选拔,可他都摇头称不行。
应常怀面沉如水:“无解?”
“倒也不是。”周时序道:“我瞧着有点像宣家的活蛊,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宣家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