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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贺钦,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开口。”他好像根本不受贺钦那句讥诮的影响,他笑得温和,笑声忽然急促起来,他反问,“你我之间,谈苟延残喘这个话题,到底是谁更难堪呢?”

贺钦仿佛被他戳中什么心事,面色铁青。

老天真不长眼,偏偏留他活到今天,贺钦心中疯狂谩骂。他几乎要忍不住诘问对方,难道我的这番遭遇,不是你们薛氏一族一手造成的么!

贺钦拍案低吼,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听上去更加沉肃:“你们薛家人究竟要做什么!”

“听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他看着怒火中烧的贺钦,却像在看一个依旧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而这也是从前他对贺钦的印象。他的声音依旧和煦如春风,“没关系,贺钦,我欣赏你,你和那些人不一样,那我就再和你说一次。”

贺钦想把屁股底下这把椅子砸在这个老东西的脸上。

不过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的小女儿现在就在这个无赖的手里。他生怕女儿会突遭不测。薛家人发起病来可是不管不顾,他们家寄予厚望的“潜龙”不也是因此而死么。

一个半时辰前,郗宁主街上还徜徉在春日宴的欢乐中,一群人高马大的乐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游人拥挤不堪。他们才勉强直起身子,大女儿的头发都被挤得散作一片,系着拨铃的红飘带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贺钦怛然失色,他发现手里牵着的女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陌生丫头。那孩子的母亲匆忙牵回她的女儿就离开了,可是贺钦的女儿却消失在闹市之中。

贺钦猛然想起那三人宽大的棕红色斗篷。春日宴乐人的装束没有那么夸张,毕竟那些乐人生得并不高大。那样宽大的斗篷,除了可以挡住父母的视线,还刚好可以装进一个不过四岁的孩童。

想到这一点,他没克制住对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正好遇见许忠言一家三口,他来不及解释许多,只匆忙之中托许忠言夫妇帮他送妻女一程。小女儿突遭险事,只有柳妈送她们母女,贺钦不大放心。他自己则拔腿就往县衙跑,可是和差役们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正当贺钦在街头巷尾查探仍一无所获,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陌生人找到了他,请他立即回府。

他总感觉即将要见到什么不愿见到的东西。

果然,他看见他家正厅里,施施然坐着那个已经多年不曾见的“妖人”——薛灵竹。

贺钦待人一般是不这么刻薄的,但有些人很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接受限度。

薛灵竹其人,和他缥缈似仙的名字完全不同。他阴险狠毒,而且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害死很多人。因为似鸱鸮弄舌贪恶,又因头疾之症导致年少白头,薛灵竹在朝堂有个人尽皆知的绰号叫“白鸱鸮”,虽然没人敢当面对着他喊。

他本是薛氏族人,起初深受家主重用,被引荐给三皇子。三皇子被圈禁后,众人皆以为薛灵竹就此将失势,没想到他竟又成了当今圣上的宠臣。只是让朝臣疑惑不解的是,薛灵竹与凌河薛氏此后近乎决裂。

可刚刚,薛灵竹居然对贺钦道,自己是薛家派来和他合作的。虽然薛灵竹原话是说,他和贺钦惺惺相惜,故而主动请缨来促成这桩合作。

这真是耗子回了老鼠窝,恶蝰钻进毒蛇洞,烂人们又重新聚作了一团。贺钦一腔愤恨地腹诽。

这边看着贺重玉被郗宁府衙的人接走之后,戴雨师面具的男子才走向不远处一户人家。

这时已近夜中,街上游乐的人早都散去。周边的民居大多是漆黑的,唯独这户人家亮着灯,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口踱来踱去。

见来人,瘦小个子才豁然放松下来,他立即把对方拉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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