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几日,给了多少好处,就恨不得将人捧得高高的,顾远祁拿沾了赤墨的笔在这份折子上狠狠批下,丢在一旁命赵安务必送到皇上跟前。
一没政绩,二没立功。
合着旁人为官数十载才爬上的位置,谢家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安排上了?
谢太后几次挑拨,顾远祁今晚也存心要太后和皇帝两人窝心恼火一阵。
这份本该呈在皇帝面前的举荐,单因皇帝任性的一句话,内官全送到顾远祁这。
追究起来也是皇帝金口玉言,难不成还能怪他去批这奏折了?
折子被他收好,郑重地放在锦盒里,“送到御前,和皇上说,这封奏折本王也不知该如何下笔,一切都交由皇上处置。”
“王爷,天都黑了,皇上都睡下了,这份折子是要现在送进宫,估计也送不进去啊。”赵安抓耳挠腮,拿过沉甸甸的盒子,在心底骂着久三,“要不……要不明日奴才再进宫一趟?”
顾远祁没走两步,转过身幽幽看着他:“本王有叫你今晚去么?明天一早送去不知吗?”
赵安什么都好,就是到了晚上容易转不过弯。
摄政王妃是心疼下人的,伺候她的奴婢天一黑,等她歇息了,两个守夜的外她也不折腾。但摄政王不一样,这几日跟不知怎的了,忙上忙下,弄了半天赵安也没懂其中发生了什么。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瞎忙活。
……
大郢皇宫,柳潇潇带着两个宫女走在前往漪兰殿的宫道上。
宫女双手捧着湘妃竹漆画金镶都承盘,上面摆满了沉甸甸的珠宝金银,首饰绫罗。
此时正是亥时,柳潇潇提着宫灯,停在漪兰殿前,上首宫女屈膝半礼,推开门引着她走进内殿。
殿中漆黑不见五指,几边窗户紧紧闭着,透不过半点光亮。
“柳姑姑。”一道略微粗犷的声音响起,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人,点上烛火摆在桌前,“皇上和容妃娘娘已经歇下,不知姑姑半夜前来是为何事?”
宝蓝色的太监服侍,和他略显粗犷的声音不同,他面貌白净,身材比普通太监更高大一些,佝偻着肩,低着头接过两个宫女送来的首饰。
柳潇潇看了眼:“你们先出去。”
“太后娘娘要容妃亲自接下赏赐,皇上才十岁,怎能歇在后妃宫里?”柳潇潇借着烛火,拉开都承盘下方的格子。
“柳姑姑这般晚来做什么?”顾承业拿出格子里的孔雀蓝翡绿翠簪子,跑过去在雅若发间比划几下,“母后也是,非要大半夜的来给若儿送簪子,等明日就不行吗?”
雅若披着层红纱,姿态万千倚在芙蓉美人春面屏风上,似若无骨,抿着嫣红的唇,长指轻轻一点,“皇上懂什么,母后心思巧慧,这簪子就是要晚上才好看。”
她没束发,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淡绿色的眼睛和皇帝手上的簪子般在夜里熠熠生辉。
“东西送来了,柳姑姑替本宫谢过太后,便快些回去歇息吧。”
小皇帝听了她的话,起夜后回了内室,雅若则是拿出压在绫罗首饰底下的一封信,看了眼放进妆奁里。
过了千秋宴小皇帝便是十一岁,再过一年就是十二,谢太后的手不能在肆无忌惮,轻而易举越到前朝去。
雅若心知肚明,拢了拢身上的轻纱,进了内室见床榻上穿着明黄色寝袍的稚童,往他边上轻轻一趟,温柔开口:“千秋盛宴便在今年的八月,别看现在离着还远,但仔细数数时间也不远了。妾在想要给皇上什么礼物。”
顾承业年纪小,手上没有实权,宫里宫外表面对他恭敬,但他想要什么,在这宫中全都要经由太后同意。
雅若年纪比他大,两人相差了整整六岁,但又恰好给了顾承业应有的虚荣和满足。
小皇帝问:“朕坐拥大郢,乃万民之主,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又能给朕什么?”
雅若噙了笑意,“皇上坐拥天下乃万民之主,等过了今年便是真正的男子,摄政王权倾朝野,本该由皇上定夺的事,怎的都一一落在他头上了?妾身还听闻从前太后想建园子,还被王爷的朝堂上大臣们百般阻挠,实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