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孝敬太后,是母慈子孝,妾虽然不懂,但也知道百善孝为先,这明面上摄政王不肯,但外人眼里,只怕怨的是皇上。”雅若勾着长发,在他身上拍了拍,“妾身只是胡乱说得,您宠妾,太后才愿意给妾几分薄面。朝堂上还要仰仗王爷,皇上万不能使了性子。乖,后宫有妾在,皇上快歇息吧。”
皇帝天生都带了多疑的病,宫妃的耳边风最是致命。
雅若领着太后的钱,做着有利于北狄的事,何乐不为呢。
次日,早朝上没提那份折子的事,但今日小皇帝一改往常的好脾气,那个不长眼的大臣言语过激刺到他,照样不留颜面狠狠批判。
他是皇帝,为什么事事都要听他们的?
皇叔也是,早上送来的要他去批阅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谢家是谢太后的母家,小皇帝身上流了一半谢家的血,只要谢家安分,皇帝自然对自己的亲舅舅恭敬有加。
虽然不提折子的事,但小皇帝心里也知道,就是他准了,皇叔也要给他打回去。
恰好江子瑜哪哪都不是,功绩资历什么的半个也没。顺着意,但此意也是皇叔的意思,心底还是不悦。
……
兰亭一园,恰逢百花绽放,檀木香氤氲芬芳。
宋清指头上抹了安神的精油,在罗宜的太阳穴上打着圈,不时俯身询问:“母亲觉得怎样?若重了定要和女儿说。”
“袅袅不在我身边,绮儿也跟她爹娘去了,宋府的姑娘现如今就你一个,你向来心思稳重乖巧,母亲怎会嫌你?”提及罗绮,又不免一阵伤痛,“还记得你们三人从前在我膝下玩闹,现在只有清儿在我跟前。”
罗宜拉着两人的手,府中的事桩桩件件又有那件在后宅中是秘密,无非是做主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的都当做不知。
“容妃娘娘的赏花眼,娘便不去了,届时你跟着袅袅,有你长姐在,也好替你把关。”
从某种意义上讲,罗绮是因为容妃而“死”,大伙都心知肚明埋在心底。一个是荣宠惯身的宫妃,一个是已死的罗三小姐,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而罗宜推脱不去,也是这一层关系。
恰好因此事推了,太后也不会为此怪罪。
宋清得了准话,心里的石头掉在地上,红着眼道谢。
“既然无事,你便先回去好好休息,前几天夜里都是你陪着我守在绮儿灵前,回去休息好了,赏花宴才能漂漂亮亮的。”
哄走了宋清,宋袅在边上看了,见无人,询问道:“娘,绮儿病逝,先前父亲要资助的学子呢。”
非她注重这位寒门学子,宋家属于清流一派,最看重的莫属于旁人口中的名誉。
池塘里栽了芙蕖,风一吹,摇曳着绿枝在水中轻轻晃着,拨开层层涟漪,淡淡花香扑面而来。
罗宜摇着手里扇子,保持该有的贵族妇人,高门主母的仪态,温和的面容露出得体的笑,缓了缓,将女儿颊边的发撩到耳后。
“袅袅,娘是想……让清儿去嫁成仪,他呀,是个用功上进的。你也当知晓朝中如今是何模样,你已经嫁与王爷,太后和王爷斗法,那也代表了咱们家站在王爷这边。皇上年幼,成仪如今在王爷跟前做事,”罗宜拿扇子抵在嘴边,在她耳畔缓缓说,“皇上如今年幼不理朝政,等到将来宋府也没有适龄的女儿。”
罗宜皱着眉,发觉自己今天说得尤其多,点了下她的头:“无非是多下几个注,若是可以,宋家的势力只会更上一层楼。”
宋相爷前半生在朝中谨慎入微,半辈子苦苦经营,到如今的春风得意,堪堪不过十五载。
宋泽是文官之首,天下学子书生所钦仰的,但在这繁华似锦的大郢国土权力最盛的锦城中,在世家门阀眼中,没有几辈子家族底蕴在身相府好像是不太够格。
宋泽受了罗国公的恩,当年罗宜选了他,他自也争气,一步步向上爬,硬是给自家夫人争了一个诰命。
世家贵族一代连着一代,就连宫里的贵人都是在世家之中挑选。
而宋泽罗宜如今所做的,无非是替宋清重来他们以前的选择。
“袅袅,不是娘心狠,也不是娘和爹不顾清儿,只是世家大族的门楣总是一代代起来的。如今有你这个王妃,人前足矣。”罗宜语重心长,“世家里的婚姻大事哪里都握在自己手上的。成仪啊,他祖上曾做过官,有太祖皇帝的情分在,日后清儿都不会差。本来是被绮儿牵得线,但她福薄缘浅,怨不得旁人。”
宋袅垂下头,心中恍然大悟:“所以娘是要我,在赏花宴时为清儿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