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根血管落到了地上,没有触及到任何人。
祂没有跟着那些人一同前进,而是站在原地,祂跟随着电梯来到上城区,只是为了更加详细地了解这个时代,成为每一个时代的人,了解每一个时代,才能够更加理解这个时代,理解每一个人。
九个人,有负责阻拦血管的人,有发号施令的人,有携带着武器向前的人,在这九个人之中,每一个人都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也有属于自己的职责,在那一个接一个的命令下,他们就像是一个机械,完美地完成每一个动作。
只可惜,想要让一个机械能够持续地完美运转,总得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而很显然,这个环境并不完美,第二十六根血管擦着一个人的盾牌,然后刺入到了建筑物之中,在紧绷的瞬间,那一根血管带动着整一个盾牌和人本身朝着空中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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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用了罐子里面的污染之后,这个高度并不致命,可是,如果被这么拖到空中,再从空中落下,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跟上那已经开始进行新一轮前进的人们,在这十秒钟的空窗期之中,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停止前进!”
但是,正因为有发号施令的人的存在,这些变故才不会影响到整体的行动,被带到空中的人控制好自己的平衡,然后调整方向,这些都在预料的状况之中,十秒钟的时间,足够他回到地上,而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咽下的污染就足够带动他赶到最前方。
十秒钟,足够了。
“人本身并不具备抗衡非自然的力量,但从古至今,在每一次涉及到非自然的变故之中,人们总能够找到方法来让自身得以存续,从第一个魔女诞生,再到对魔女机构的建立,每一个时代,每一次末日之后,这些对抗非自然的人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祂穿过了人与人组成的防线,穿过奔跑的人流,祂撑着油纸伞,在每一个人行动的另一个方向漫步,祂观察着上城区,观察着这个伪装成白昼的世界——就是这样,如果要让祂来形容一下上城区,那应该就是‘顶端’。
作为此时唯一知晓末日之前的景色的‘人’,祂知道上城区到底是什么模样,在末日之前的那些建筑物的上半部分,在某一个高度往上的部分,就成为了此时上城区之中最多的建筑物,如果把地面看成某一个云端,那现在,上城区就是一个云端之上的城市。
第二十六根血管。
以十秒钟的频率来说,其实喘息的机会也是足够的,用八秒钟进行移动,在携带了武器和防护的情况下向前二十米左右应该是没有问题,而距离‘源’的直线距离应该只有数百米,这么算来,再经过数百秒的时间,再解决几十根血管,应该就足够他们触及到‘源’所在的地方,而在这一段时间之中,新的人应该也从中间层乘坐电梯上来了吧。
噗通,噗通。
祂知道这个心脏是源自于哪里,这个心脏,是蛀虫的一部分,祂记得,凭借肉体攀爬到被污染的世界之中,在没有电梯的保护下,将自己暴露在了电梯井之中,暴露在了那么浓郁的污染之中,那只蛀虫以为是自己的坚持才让自己一路向上,实际上,在肉眼无法看见的时候,蛀虫的身体已经被污染扭曲了。
若是选择放弃,一点一点回去,无非就是身体不可逆的损伤,反正在熔炉区之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寿命的减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蛀虫本身的那种趋光性让蛀虫选择了继续向上,在触及到电梯的那一瞬间,蛀虫就踩在了界限之中。
界限。
自然和非自然,现实和非现实,分开人与非人概念的界限,祂聆听了蛀虫的选择,蛀虫选择了能够让‘她’继续向前的方向,蛀虫没有某一个伟大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值得背负的梦想,蛀虫只是想从熔炉区走到中间层,一个很渺小的愿望。
足够了。
“你没有名字。”祂说,“所以我就叫你蛀虫就好,你的故事很简短,在纸张上留存下来的部分应该也不会太长,不过我会记得你……因为你可是一个蛀虫,想要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些蛀虫可不容易,不过往好处想,你所奢求的一切不都已经实现了吗?”
不仅是去到了中间层,甚至来到了上城区,看见了‘光’,虽说是虚假的光芒,人造的光芒,对于蛀虫来说也足够了,毕竟蛀虫又没有见过真正的太阳光,有时候,这种无知也是一件好事,若是真正看见过太阳的模样,谁还能够忍受如今第八地区这种永远的压抑感?
今天是末日后二十六年,七月六日。
一只从熔炉区成长起来的蛀虫成为了怪物,被杀死,被解剖,心脏在灯塔下跳动,但是它未曾死去,它只是在聆听属于蛀虫的声音,直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