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在墙角坐下来,他预备往后靠在墙上休息会儿,迟来的腰酸屁股疼让他久站不了。
结果他往后稍微一靠,撞上一抹柔软的冰凉,他身形僵住,缓缓将脸昂了起来,对上大舅母发青的一张脸。
「我走了。」陈先梅抬手摸了摸江橘白的头髮,「你身上有我恶鬼的味道,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它会来找我。」
江橘白低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在路上碰见你了。」
陈先梅目光看向床上自己面容狼狈的尸体,「去看了我妈。」
少年目送女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祖先见他一直盯着房间门,悄声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又看见了?」
江橘白却没直接回答,他双手揣在兜里,裹得像一只马卡龙,「阿爷,你说,人活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大舅母忙了大半生,结果却是喝农药自杀,人生,要怎么选择才是对的正確的选择?」平时什么都无畏无所谓的少年终於有了点儿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江祖先搭着江橘白的肩膀,「让你感到轻松、快乐、没有负担的。」
「即使不是对的?」
「即使不是对的。」
这句话由江祖先来说尤为適合,江祖先这一辈子,几乎都在做「错」的事情,在別人眼中,也成为了一个「错误」的人。
江祖先拥有成为一个疯子的勇气,江橘白佩服他。
过了没多久,陈先梅的父母赶来了,两个跟外婆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对着吴山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陈先梅大哥红着眼,哽咽道:「小妹从我家里走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怎么一回你们这里,就喝了农药?」
吴青青站在床边,「你是不是记错了?嫂子一直都在家里,哪里都没去,什么时候去的你家?」
「是啊是啊!」吴山山大喊,「你们难道还想把这说成使我们谋杀?」
陈先梅大哥看吴山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帐样子,立刻就要暴怒起来打人。
陈先梅的母亲却拉住了他,纠正道:「就几个小时之前,天刚擦黑,小梅回来了一趟,还吃了我做的几块芋头糕,她说赶着回家做饭,就没留下来过夜……」
江橘白一言不发地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眾人,没有要出声解惑的意思。
过了半晌,对鬼神之事了解那么一点点的吴青青抖着嘴唇开口了。
「你们见到的嫂子应该不是人,她是去见你们最后一面的……」
陈先梅母亲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浑浊的眼睛,眼中半点恐惧都没有,她哭嚎起来,大喊了一声「囡囡」,扑到了陈先梅冰冷的尸体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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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青和江梦华留在了外婆家,江祖先是个神棍,最適合帮忙准备葬礼,也跟着留下来过夜,家里还有狗,江橘白独自回去了。
见识过徐欒,寒冷漆黑的深夜在江橘白眼中也无甚可怕了。
回到家里,江橘白给两条狗各自餵了吃的,看着两条狗大快朵颐,他打开电视,坐在堂屋的长条板凳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