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温玉接了茶,拨了茶沫,没有立即喝。他的手腕还是与茶盏一色,却瘦得可怜。他望着那浮动的茶叶,自嘲道:“不必叫我先生,我在阒都败给了薛修卓,被他打断了两条腿,险些丢掉性命。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来么?”
姚温玉安静半晌。
“因为我要和薛修卓下完这盘棋,输赢不定,生死不论。”
第1章小娘
翌日天没亮,沈泽川就起身了。庭院里微凉,他罩着件粹白宽袍,临案看了姚温玉的药方。
“这身体是用毒喂坏的,”乔天涯扶着茶壶,给沈泽川沏了杯糙茶,“他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
沈泽川端了茶,说:“按照薛修卓的行事作风,下的肯定是杀手。”他眉间皱了片刻,“……腿治不好了吗?”
乔天涯磕着了茶壶,他拨上盖,说:“治不好了。”
沈泽川茶也吃不下了,把茶盏原样放回桌面,道:“身体呢?他如今留在宅子里,什么药都不必吝啬,大夫说什么给什么。另外再挑几个心细的人过去照顾,不可怠慢。”
乔天涯沉默少顷。
沈泽川便明白姚温玉的身体也坏了,他们昨晚谈话时姚温玉就在频频咳血。他顿了须臾,说:“人起了吗?我去拜见。”
沈泽川到时,看侍女都候在檐下,噤若寒蝉。他神色如常,掀开竹帘,进去了。屋内没起灯,无端有种冷清感,里边岑寂,只能隐约瞧见姚温玉孤零零的背影。
姚温玉似有所感,半回首,隔着门帘说:“同知请进。”
沈泽川方才挑帘,俯首进去了。乔天涯自觉立在了外间,靠着墙壁,听廊下的鸟叫。
“茨州即将入秋,同知最近想的是槐州之事。”姚温玉穿戴整齐,虽然病得厉害,却仍然不肯邋遢示人。只是他腿脚不便,即便极力遮掩,手上磕碰的青紫还是很明显。
沈泽川仿佛没有看见,说:“此事确实令人发愁,早去不妥,晚去也不妥,我与周大人商议数日也没有定论。”
姚温玉轻轻颔首,说:“槐州的事情有两难,一是难在江青山身上,二是难在落霞关关卡。此两难如不解决,茨茶槐的商路就难以形成。但依我之见,这两件事情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