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宝镜听着皇后殿下的话音,心知今夜是成不了事了,好在那落胎药已然灌下去大半,就看梅劳什子郡主的造化了。这便磕过了头,却步退出了宫殿,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姜芙圆同小盏来不及交流,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配殿,只见昏暗的殿中,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儿家正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伸进了嘴巴里,显是在刺激喉咙,果然一息过后,哇的一声又呕吐出来。
地上狼藉一片,从床榻后面奔过来一个面色煞白的小宫娥,先是把跪在地上的女儿家扶起来,接着无视姜芙圆的存在往外奔去,从殿外取来了扫把炭灰,将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姜芙圆不敢贸然上前,只等那女儿家倚在枕上缓过来神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好些了吗?”
梅织雨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姜芙圆的身上。
还是那个倚门卖笑的小娘子。
记得元日的时候,她乘着马车在定襄王府的门前看她,她站在门前阶上,举着根烧火棍,同身边人说着话,笑的轻薄又肤浅。
第二次见她却是在关外,那时候风雪肆虐,这小娘子面色惨白的昏死在关楼的屋子里,她夜里去瞧她,看她出气多近气少,只觉得心里畅快的紧。
可惜天不杀庸才,兜兜转转还是叫她进了宫,做了这母仪天下的女主人。
她冷冷地看着,只觉得满心的为自己不值。
万万不能叫那药落进肚子里,那怕呕死在这里,她都要保住她的生育能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这新任皇后么?
听见她虚情假意地问话,梅织雨冷然问道:“你痛快了?”
姜芙圆闻言有些错愕,转念一想,会否这女儿家把她当成了方才那人的同伙?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你别误会,我和她们不相干。”她知道这女儿家乍逢厄运,难免放不下戒心,看谁都害怕,这便耐下性子安慰道,“我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还好撞见了。”
梅织雨拿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唇边的脏污,心里却慢慢想到了什么。
很好玩,这新皇后好像是个傻子。
掖庭宫的人是曹太后派来的,应该是听说昨夜自己住进了云台殿,以为自己同陛下行了房,所以才叫人过来给她灌落胎的药汤。
这等腌臢事,曹太后必不会广而告之,更不会说给新婚的皇后听。
所以,这小皇后是阴差阳错走到这里,又机缘巧合地撞见了此事,从而救下了自己。
方才听那掖庭宫的毒妇同她的对话,的确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想来也是,倘或知道她是谁的话,这小皇后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梅织雨忽然觉得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了,若是同她交好,到她知情的那一刻,一定会很解气。
想到这儿,梅织雨立时便把神情放缓下来,眼神里渐渐涌起了一层汹涌的水汽,一眨眼,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滚落下来。
她拿帕子抵住了下巴颏,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务必使人看着,能生出又同情又心疼的情感。
“……我到时被吓糊涂了,竟以为你也是她们的人——”她啜泣着,招手唤姜芙圆来,“方才多谢姐姐相救,否则我定活不过今晚去。”
虽然对她的一声姐姐有些不适应,姜芙圆依然走了过去,坐在她的床榻边,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别怕,有我在,她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梅织雨的啜泣声渐渐停歇了,拭泪道,“姐姐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