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殿偏殿书房内。许奕渐渐顿住手中笔锋。神情严肃地审视着自二十问心所书文书提炼而来的核心信息。毫无疑问。除女祁城外。纵观整个燕地二郡十七城。再也寻不到如此大型且天然的养马地。此等大型且天然的养马地若不能据为己有,则无异于暴殄天物。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两个时辰。又许是一两刻钟。许奕视线终从泛黄宣纸上挪开。双手再度摆出一奇异造型。数息后。道道暗含某种旋律的哨声自偏殿书房内不断传出。不多时。问心首领的身影再度出现于偏殿书房外。“主人。”问心首领行至许奕两步外,随即深深拱手行礼道。“寻一趟李世信。”“将此番所绘舆图予他。”许奕自二十问心所书文书中抽出数张详至舆图,连同那份五十余年前所绘女祁城舆图一并交予问心首领。“遵令!”问心首领上前两步双手恭敬地接过许奕所递文书。“此外。”“加派三名问心时刻保护李世信的人身安全。”“若有宵小胆敢惊扰于其,可先斩后奏。”许奕神情极其严肃地沉声吩咐道。问心首领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早在那夜与李世信偶然相遇后。许奕便已然安排两名问心时刻于暗中守护李世信的人身安全。而现如今,更是再度加派三人。足足五名问心时刻守护一名外人安全。这在以往可从未有过。由此可见现如今那李世信于许奕心中地位何等之高。“遵令!”问心首领略作定神,随即再度深深拱手行礼。待问心首领身影彻底消失于承运殿偏殿书房后。许奕不慌不忙地将那摆放于书桉之上写满核心信息的泛黄宣纸收入袖摆之中。随即拿起厚厚一摞二十问心所书文书,起身走向火炉。待手中文书彻底化为灰尽后。许奕轻轻推开窗台,放窗外晚风徐徐吹来。彼时。黄昏将逝,夜幕初临。不多时。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的烟尘彻底散去。许奕方欲转身离去之际。偏殿书房外忽传问心首领那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何事?”许奕转身问道。“回主人,姚祭酒来信。”问心首领双手举起手中书信弯腰行礼道。‘姚祭酒来信?’许奕闻言微不可查地轻皱一瞬眉头。自离开京师长安后。为免诸暗子暴于烈阳下。许奕从未与其有过半笔书信往来。凡暗子之事皆交由原京兆府府尉现京兆尹张开源以及晋王许镇。此事姚思廉亦知。而现如今姚思廉竟绕过张开源与许镇直接动用置身于京师黑暗处的问心。可想而知此封书信于姚思廉而言何其重要。思及至此。许奕不由得瞟了一眼被其随手掷于书桉之上的圣旨。随即上前数步自问心首领手中接过书信。待问心首领身影彻底消失于偏殿书房外时。许奕再度端坐于太师椅之上,神情严肃地拆开信封取出其内书信。随着写满字迹的书信缓缓展开。许奕本就严肃的神情不由得愈发严肃起来。然而。令其神情愈发严肃的却并非姚思廉的猜测。反而是姚思廉书信中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的态度。正德帝会作何反应。许奕早在请战漠北的奏章书写完毕前便已然揣摩出十余个版本。故而。自离了内使歇房别院后。许奕便再也没有打开过那道圣旨。甚至于其连许雍、上官鹿会作何反应也曾揣摩出数个版本。并准备了足足十余种应对之策。而同为内阁大学士的姚延津自始至终都不在其揣摩范围之内。非是姚延津于其无用。着实是其远离京师长安,不愿过多地节外生枝。而现如今。姚延津的主动示好于许奕而言无疑是一天大的好消息。承运殿偏殿书房内。待最后一字阅完。许奕放下手中书信,腰背后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太师椅扶手。一时间。‘冬~冬~冬~’的叩击声时不时地回荡于偌大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内。与此同时。许奕脑海中则不断地对京师长安内的所有布局进行查漏补缺。待再三确定针对京师长安所做布局并无差池后。许奕拿起书信,起身再度走向火炉。待书信于火炉内彻底化为灰尽后。许奕转身径直地离开了承运殿偏殿书房。于其而言。姚延津的示好固然是一天大的好消息。但若仅仅因此便打乱先前的所有布局。则未免有些太过于得不偿失。且现如今当务之急乃是于燕地内使自己愈发强大。而非身在燕地,却心于京师。故而。姚延津示好一事,只得暂且压下。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另做他谋。。。。。。。。。。。。。一夜无话。次日辰时。东方天幕绽放出道道霞光之际。三辕青篷马车在百余名精锐士卒的拱卫下缓缓驶离了燕王府邸。最终于半个时辰后抵达沮阳城南、郡衙所在。“小的拜见燕王殿下。”“小的拜见燕王殿下。”三辕青篷马车方一停稳,郡衙门前数名值守衙役满脸激动地快步上前。满是恭敬地面朝三辕青篷马车深深弯腰拱手行礼。“免礼。”许奕自车厢而出,面带澹然笑意地微微摆手道。“谢燕王殿下。”“谢燕王殿下。”数名衙役闻言再行谢礼,随即快速低着头不断地偷偷看向许奕。“还请诸位通禀一声。”许奕见状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话音落罢。仅随许奕左右的杨先安当即自袖摆中取出名刺。然而。不待其将手中名刺递出,孙道华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郡衙正门内。“开中门!”郡衙正门内,孙道华脚步连连地快速行来。闻听此言。数名值守衙役瞬间一愣,快速拱手行礼告罪一声。随即快速冲向郡衙正门。十余息后。郡衙中门彻底大开。“下官孙道华拜见燕王殿下。”孙道华自中门而出,行至许奕三步外拱手行礼道。“孙郡守客气了。”许奕轻笑一声,略一拱手以做回礼。。。。。。。。。。。。。一刻钟后。郡衙大堂内。“王爷请。”孙道华轻轻推开偏堂书房房门伸手作请道。许奕微微点头,并未再度寒暄径直地朝着书房内行去。方一走进书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纸墨香瞬间涌入许奕鼻息间。入目所及。书房内处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其样式各异、种类繁多,堪比一间小型图书馆。与其相比。空荡荡的承运殿偏殿或不可称其为书房。许奕无声笑了笑,随即略作定神朝着书房一侧茶桉行去。“王爷请用茶。”孙道华极其自然地端起茶壶斟茶一盏。“孙郡守无需这般客气。”许奕轻笑着接过茶盏,随即示意孙道华入座。“是。”孙道华答应一声,随即缓缓落座于许奕身前。“不知王爷此行所谓何事?”孙道华落座后不由得好奇道。自其暗中转投许奕以来。每每一有要事,皆是其深夜前往燕王府邸。许奕前来郡衙的次数当真是屈指可数。且每一次前来皆是有可于明面言说之正事。“女祁城。”许奕放下手中茶盏开口说道。“女祁城?”孙道华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不由得反问道。“孤欲重建女祁城。”“此事孤不好出面。”“特来麻烦孙郡守。”许奕开门见山道。“王爷欲重建女祁城?”孙道华满脸不敢置信地脱口惊问道。“正是。”心知孙道华定会是如此反应的许奕只得无奈地点头确认。“那女祁城已荒废足足五十余年。”“若要重建,恐免不了劳民伤财。”孙道华闻言紧锁着眉头满是担忧道。以其为官多年之老辣,自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过问许奕为何重建女祁城。但重建女祁城所造成的劳民伤财,其却不得不慎重思量。“今年春耕后应征徭役数量几何?”许奕答非所问地开口问道。“回王爷。”“今年春耕后应征徭役一万五千人。”孙道华略一沉思,随即快速开口回答道。“但。。。。。。”孙道华话锋一转,随即再度开口说道:“但实征徭役数量恐不足万人。”许奕闻言面上未有丝毫意外之意。准确的说若应征徭役数量为一万五千人,最后实征了一万五千人那才真的令人意外。自古以来。世家大族藏匿人口之事屡禁不绝。而现如今的大周朝内。此类事件更是屡见不鲜。若应征一万五千名徭役,最终实征一万五千名徭役,那才叫稀奇。“少的那三成徭役孤来想办法。”许奕略作定神随即开口说道。“是。”闻听此言,孙道华心中一喜急忙开口应是。以往每每到了征调徭役之时,总是其最头疼之际。现如今许奕既揽此事,其又何乐而不为呢。而修筑堤坝、疏通河道等事务仅需八千人便足以。准确的说,往年春耕后所能征调的徭役实际数量基本在八千人上下。若许奕能将隐匿的人口自世家大族中揪出来。即使将那些人全部派去重建女祁城又何妨?若女祁城重建完毕。这份政绩自然便会算在他孙道华头上。他又何乐而不为呢。“修筑堤坝、疏通河道等事务,需多少人手?”许奕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问道。“回王爷。”“八千足以?”孙道华瞬间回神,急忙开口回答道。“既如此。”“余者皆前往女祁城修筑城池。”许奕一锤定音道。“是!”心花怒放的孙道华闻言自是毫无问题。话音落罢。许奕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问道:“孙郡守可识王文廉?”孙道华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王文清其倒是识的。乃是燕王妃之父。其至沮阳城时,许奕更是亲自出城相迎。并事先为其购置五进宅院一座。而那王文廉是何许人也,其倒当真不知。但其心中却隐隐有着些许猜测。来不及细细揣摩许奕言语深意。孙道华拱手相问道:“王爷,此人是?”许奕轻笑道:“一位怀才不遇的举人罢了。”闻听此言。孙道华心中瞬间恍然大悟。“下官于此人倒是颇为好奇。”“不知王爷可否引荐一二?”孙道华略作定神开口问道。“可。”“明日孤令其前来拜访孙郡守。”许奕笑了笑,随即开口说道。。。。。。。。。。。。。小半个时辰后。一事终了。许奕离了郡衙书房。再度踏上了三辕青篷马车。“下官恭送王爷大驾。”孙道华立身于郡衙正门前拱手相送。待三辕青篷马车彻底消失于视线后。孙道华起身后,转身径直地朝着郡衙内行去。片刻后。郡衙内宅书房内。孙道华端坐于书房太师椅之上。神情严肃地面朝三步外一亲信家仆吩咐道:“暗中查一查王文廉的来历。”“若此人与王妃同出一族。”“查清其与王文清关系是否亲近即可。”“余者万万不可深查。”亲信家仆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拱手行礼道:“是!还请老爷放心。”“去吧。”孙道华微微摆手道。待亲信家仆的身影彻底消失于书房后。孙道华斜靠于太师椅之上。脑海中则不断地思索着王文廉一事。事实上。其命人暗查王文廉并无甚恶意。只不过是为印证心中猜测罢了。若王文廉仅仅只是与王文清同出一族。那么其自然无须格外上心。但倘若王文廉与王文清为亲兄弟。那么其自然而然地便会视王文廉为‘友’。片刻后。孙道华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欲将脑海中杂乱的想法统统甩出脑海般。待思绪彻清。孙道华起身倒水、研墨、铺纸。随即提笔于洁白宣纸上缓缓书写道:‘任命状。’百余息后。孙道华笔停书成。那所谓的任命状,赫然正是任命王文廉为郡衙幕僚之书。待墨迹彻底干透后。孙道华再度铺纸一张。随即提笔于崭新宣纸上缓缓书写。其此番所书。赫然正是将徭役、重建女祁城之事,全权托付于王文廉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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