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走到吊桥的后半段的时候。吊桥前方的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简直比大雨前蚂蚁搬家还要密集。“退后!否则杀勿论!”谷登云行至后半段,手持利刃指向百姓大声怒吼。与此同时,两百精锐士卒异口同声道:“退后!否则杀勿论!”“退后!否则杀勿论!”“退后!否则杀勿论!”精悍的气息伴随着怒吼声直扑下方灾民。在一声声怒吼声中,仍有大量灾民,盘桓在护城河边缘,久久不愿散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吊桥缓缓下降,护城河旁的难民逐渐急躁了起来。“退后!否则杀勿论!”在吊桥落稳的一瞬间!两百精锐士卒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手持长枪缓缓逼近。士卒进一步!灾民便退一步!逐渐的,当许奕等人彻底走下吊桥后。那些灾民及时反应过来,也已经没有了机会。众人身后的吊桥,以一种远超先前的速度,飞快的升空。“军爷!求求您给条活路吧!再这样下去城外十余万百姓就都要饿死了!”一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如同兔唇一般的老人哀嚎着朝着两百精锐士卒缓缓下跪。那老人声音中满是哀嚎,但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非是他不愿意哭出泪花,着实是哭不出来。自灾难爆发以来,他已经哭了无数次了,事到如今,纵使再难受,也很难再会有新的眼泪产生了。“军爷!求求您让孩子进城吧!只要能让孩子进城!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您若是不高兴,想让我去死我都不会有半点迟疑,只求您能让孩子进城。”一蓬头垢面看不清原本肤色的中年男子拉着一小男孩的手,缓缓的朝着两百士卒下跪。叩首!叩首!再叩首!为了能让孩子进城!他情愿把额头都磕破!若是仍觉得诚意不足!只需要士卒的一句保证!他顷刻间便可以直接去死!那被中年男子拉着的小男孩,满脸呆滞的看着那些精锐士卒,任由自己父亲在那儿叩首!叩首!再叩首!许奕自小男孩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光芒。好似,他早已麻木到了行尸走肉的地步!“军爷!。。。。。。”“军爷!。。。。。。”“军爷!。。。。。。”苦苦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接成一片人世间最悲切的声音。这声音,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偏偏城外灾民家里的经格外的难念。每一行、每一字都是用血与泪混合在一起,书写出来的。反观两百精锐士卒,目光逐渐的阴沉。但脚步却寸步不让,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太多太多了。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六爷。”人群中赵守揉了揉微红的眼眶。许奕微微摆手,制止了赵守后面的话语。赵守想说什么,许奕自然明白,但此时的许奕给不出一个承诺。“开路!尽量莫要伤到百姓。”许奕深呼吸数次,沉声命令道。谷登云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许奕,重重的点了点头。心中竟有着浓浓的失望,可惜那些失望并不能付之于口。许奕的身份,谷登云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便已然知晓。正是因为知晓,方才感到无比的失望。谷登云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但他人微言轻,无法为灾民做些什么。可越是这般,他便越希望能有一个位高权重之人站出来!站出来为那些灾民!为那些与他们一样同为大周子民的灾民做些什么!谷登云转身深呼吸数口!这才面向百姓大声怒吼道:“退后!否则杀勿论!”两百士卒闻言异口同声道:“退后!否则杀勿论!”话音落罢,谷登云手持利刃向着前方猛烈一挥大吼道:“前进!”“诺!”两百士卒闻言大声唱喏。喏音刚刚消散。两百精锐士卒便整齐划一的朝着前方踏了一小步。这一小步,警告韵味太过于浓烈了。浓烈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下一步定然是正常行军步伐。下一步到来时,将会有上百人,被挂在那锋利无比的长矛上。一时间,百姓挣扎着朝着两侧退去。乱哄哄的场面中,哀嚎声、哭泣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其内,不知有多少灾民因体力不支,倒在了混乱的人群中。成为了别人的绊脚石,亦或者踏脚石。最终,于绝望中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机能。倒在了许奕眼前的道路上。望着那被士卒开辟出来的道路。以及道路上零星的几具尸体。许奕面色依旧正常,但内心却无比的沉重起来。那些人尸身仍泛着温热,那些人明显是因他的命令而死。但许奕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制止。不进!出来便没有意义!便不知灾民实情!前进!便会有人因他的命令而死!世间安得两全之法?许奕内心重重叹息一声,随即大吼道:“前进!”其声音之大,宛如要将心中所有苦闷全部吐出一般。谷登云大吼一声:“诺!”随即两百精锐士卒将许奕主仆二人护在中间,缓缓朝着前方走去。临到那几具因践踏而死的灾民尸体旁,许奕弯下腰。伸手拂过那些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赈灾亦是一场战争。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中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许奕无法停留!亦不能停留!他一停留!将会有更多的百姓!更多的灾民死去!这一刻的许奕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那是整个关中数十万百姓的命化作的担子!岂能不重?许奕缓缓起身!跟上了士卒的步伐!不知为何,身旁的赵守总感觉自己的六爷,在这一刻竟有了一种莫名的气势。那气势让他感到陌生,但又感到一股血液在胸腔沸腾的兴奋。赵守分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情愫。他也不愿意去分清。只要六爷仍在!无论他的六爷变成什么样,他都永远是六爷的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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