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子布置起来,总算有了些年味。
这里不像王府那样庭院深深,一眼就能望到头,沈昭没费力就看到了檐下的谢停舟。
他披着墨色大氅,衬得皮肤透白,沈昭走过去左右看了看,问:“阿妤呢?”
“不巧,她刚走不久,青云卫找到了奔宵,她去看看有没有问题,大哥要是不急就留下等一等。”
谢停舟手里拿着剪子,院中的那株枯树原来是株腊梅,这几日终于开出了花,沈妤昨晚就说香,谢停舟准备剪几支插在卧房里。
沈昭面无表情,“她出去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稍等。”谢停舟挑着剪了两只,抬手,“大哥里面坐。”
丫鬟要来接他手中的花,谢停舟避开没让人碰,吩咐丫鬟看茶,自己亲手插瓶。
“大哥找我可是有要事?”
沈昭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来找谢停舟之前,想了很久,这原本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不该插手,但是爹娘都不在,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撑腰了。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谢停舟知道沈昭来不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还是认真作答,“我与阿妤商量过,开春之后讨伐宣平侯。”
“这是公事。”沈昭说:“我是问你,对阿妤,你有什么打算。”
谢停舟略感诧异,“她是我妻,我的打算自然是陪在她身边。”
沈昭冷笑,“你活着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你要是死了呢?她怎么办?”
谢停舟的脸色顿时变了,沈昭提及了一个谢停舟和沈妤都不想去触碰的话题。
“你别想理由搪塞我,余大夫在我的逼问下什么都说了。”
沈昭想起来就气,“你明知道自己身体如何还要去招惹她,你替她想过吗?”
谢停舟盯着那两支腊梅,没有开口。
沈昭道:“你怎么敢?怎么舍得?她过得这样苦,你还要让她提心吊胆。”
“我为何不敢?”谢停舟没有继续沉默,他笃定地说:“我不甘心把她交给任何人,若我能有十五年光阴,我便给她十五年的幸福。
沈昭大怒,“十年十五年之后呢?你抛下她一走了之,她还年轻,她后面的日子要怎么过?”
“怎么过?”谢停舟指尖触着腊梅上的残雪,眼眸很深,“相信我,我比任何人的都希望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并且愿为此而付出任何代价,我会给她足够多的爱,让她想到我时不是伤痛,而是不曾觉得遗憾。”
沈昭怔怔地望着立在窗边的谢停舟,那背影何其萧瑟,他忽然明白了,将她留在身边,他比任何人都要煎熬,也比任何人都要忧心她的将来。
面对谢停舟那样的笃定,沈昭不知能再说什么了。
他沉默地坐了良久,又沉默地起身离开。
谢停舟沉默相送,返回时又看见了一枝极好的腊梅。
丫鬟见他驻足,忙上前问:“王爷,要剪子吗?”
谢停舟盯着看了许久,“不了,已经有两枝了。”
他不喜形单影只,就连腊梅也想要双数。
丫鬟退下,谢停舟抬脚欲走,却又停了下来,立了片刻后径直走向了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