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大意了。”李晋承道:“原以为能在春蒐将李昭年解决掉,谁知他竟扭伤了脚,躲过一劫。”
一旁的宣平侯并不言语。
李晋承原本与宣平侯谋划在春蒐中除掉四皇子李昭年,这是李晋承自认为最大的对手。
朝中不少大臣不喜他行事方式,更偏向于性情豁达仁德的李昭年,而同绪帝对李昭年的偏爱也让他心生警惕。
没想到谋划了许久,却落了个空。
“舅舅,你说他是运气好?还是早有预感?”李晋承亲自给宣平侯倒了茶。
宣平侯接了茶,说:“太子,如今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今日若不是那时雨,恐怕咱们已经栽了。”
李晋承颔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批人,这批人到底是谁安排的呢?”
他喃喃分析,“老四是最聪明的,扭伤脚不进山未必不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还有老九,老九都蠢了二十多年了,总不会一夕之间就变聪明,知道谋划了吧?”
宣平侯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太子殿下不要忘了,他身边可是有个谢停舟,当年谢停舟横刀立马,一举将北虏人赶出了数百里,那是何等的少年无双。虽然武功是废了,但脑子可没废,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废了也小觑不得,否则陛下又怎会在这个当口将他拘在京中。”
“父皇知道自己不行了。”李晋承沉重道:“他担心哪一日他走了我压不住北临,所以把谢停舟扣在这里,是在给我铺路。”
“这样的一个人,未必教不好一个傻子,所以咱们还是警惕些好。”宣平侯说完,喝了口茶。
李晋承冷哼一声,“今日之事,老七也不是没可能。”
宣平侯眸光一动,“此话怎讲?他不是也遇到了刺客?”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洗脱嫌疑才故意受伤?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人,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的。”
李晋承又道:“我这些兄弟可没一个简单的,皇权更迭之际,什么妖魔鬼怪都该浮出水面了。”
夜谈完毕,宣平侯出了帐子,披上披风朝着自己的帐子走去。
李延昌独自坐在帐中,有人掀帘进来。
李延昌眼皮抬起,“怎么才来?”
“走不开。”来人一身黑衣,坐下后道:“我们长话短说,你今日怎么回事?”
“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要成功了,谁知竟然冒出个时雨,让他李晋承逃过一劫。”李延昌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黑衣人道:“你反应倒快,给自己来了两刀,不过下手也太狠了。”
“都不是要害。”李延昌不甚在意地说:“做样子自然要做得真一些,不然谁会相信。”
他话锋一转,“裴淳礼似乎和那时雨交情不浅,不过看样子他可能不知道她是个女人。”
“女人?”黑衣人惊道。
“没错。”
“你既知道她是女人,为何不当场揭发她?”
李延昌不慌不忙道:“放长线钓大鱼,现在揭穿她能起什么作用?只能说明她以女子之身上战场可敬可佩,我若揪着她不放,李晋承正好可以借此说我对她的敌意源自于她救下了太子。可待她剿匪归来就不同了,在朝为官,若是再来个升迁,届时治她个欺君岂不更好?还能以居心叵测之罪拉谢停舟下水。”
“况且……”李延昌拿杯盖撇了撇浮沫,“齐昌的事已经拖得太久了,难免夜长梦多,她此去替我们毁灭证据正好。”
黑衣人的斗篷一直覆到了眼下,只露出了鼻子和下巴,他沉思片刻,说:“不是自己人去,到底还是不放心,万一她察觉出什么……”
“你未免谨慎过头了,”李延昌自负地笑了笑,“葛良吉已经带着秘密死了,如今父皇是巴不得这事到此为止,况且谁又会想到粮草上去?”
“还是谨慎为好。”黑衣人严肃地说:“我派人去齐昌,一旦发现有问题,就不要让时雨活着回京。”
……
丫鬟进来换了两回水,沈妤才将这一身的血腥气给洗净。
沈妤在帐中等了好一会儿,打好了腹稿却迟迟不见谢停舟回来。
走出帐子,门口守夜的护卫立刻行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