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扛不起这片山河,后来在老子和庄子的书里得到了答案。
天道无为,并非不为,而是无所不为,顺应自然,是非成败皆是欲的另一种形式。
这江山要亡,他便让它亡,道路坑坑洼洼,总有其他人会来修修补补,何必强留李氏权柄。
他心中的想法,太过离经叛道,不为世道所容,他无人可诉,连枕边人都不能提。
“我现在动不了老七。”他语气无力。
沈妤说:“我明白。”
“沈妤。”
沈妤:“殿下。”
李昭年并没有在看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若我不是皇子,若没有谢停舟,我定奉你为知己。”
沈妤回他,“若我们能离开此地,若他日能在江湖相遇,我们便是知己。”
……
一场雨下过之后,万里无云,天边月在杯中铺就了一段月色。
谢停舟举杯晃了晃,那月便碎成了星。
长留蹲在廊下,低声说:“殿下心情不好,肯定是想回北临了。”
兮风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要不就是想时雨。”长留笃定地说:“肯定就这两样,可惜时雨不在。”
“往后得改口叫沈姑娘了。”兮风提醒。
“可是我不习惯呀。”长留苦恼道:“我说她怎么那么有钱,原来是河州陆氏的小姐,早知道就多问她要两个缸子了,现在我的两只小乌龟还挤在一块儿呢,都是公的,这不合适。”
兮风懒得搭理他,却见檐下整理毛发的白羽突然眼神锐利地盯着一个方向,紧接着展翅冲天而起,又猛地一头扎了下去。
沈妤伸臂架住白羽,她手臂上没绑臂缚,白羽已经放轻了力道,却还是将她的手臂抓得有些疼。
“怎么重了?”沈妤摸着白羽的羽毛,“是不是最近吃得太好了?”
她跨入院中,白羽又在她臂间展翅,躲到檐下去了。
兮风:“沈姑娘。”
沈妤颔首打招呼。
院中石桌旁的身影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长留:“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唔。”
兮风一手捂住他的嘴,勾了他脖子将他拖走了。
院中只剩下两人。
沈妤走到谢停舟身后,伸手从背后拥住了他。
谢停舟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怀里闭上眼,他没有落泪。
这个男人似乎坚强到了可怖的地步,他将软弱全收在身体里,只在她面前时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泄露。
“我主动出兵燕凉关,是不想生灵涂炭,我进京为质,是因我想全了这君臣之义。”
“我知道。”沈妤说。
谢停舟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了她的腰,将脸紧贴着她的身体。
他低声道:“北临从无反心,却成了君王彻夜难眠的刺,阿妤,他们在逼我,他们在逼我反。”
沈妤抱紧了他,说:“没事的,一定能回家。”
她不要他鱼死网破,她要他平平安安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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