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曾有一位已经半步踏入十四境、结果却一路跌到仙人的大修士,愤恨至极,不惜敲天鼓,与白玉京某位掌教告状,讨要一个公道,可惜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负责掌管那一百年天下事务的陆沉,根本不管事。
田婉本想说几句雪上加霜的讥讽言语,却发现师兄看了自己一眼,她立即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
老道士抚须笑道:“陆神道友,确实当得起天资英发一说。”
多年之前,曾经见识过秘密以阴神姿态神游西方佛国的陆神。
道号“天边”的陆氏家主陆神,负责观天者这条家族最重要的道脉。
陆虚虽说顶着一个天台司辰师领袖的头衔,其实是没有什么实权的。
按照那位仙槎道友的说法,你道号黄舆,却名“陆虚”,天虚地实,名字没取好,得怨你爹娘生你那会儿就没翻字典。
看看那位道号“大矩”、同样寓意是大地的陆载,名字寓意地载万物,这就很好嘛,所以她掌管土地官一脉,名正言顺。
要不是看在顾清崧是陆沉不记名大弟子的份上,陆虚非要跟这厮好好掰扯一番。
临了,顾清崧还撂下一句,你这人气量不行,想必去祠堂烧香祭祖,不灵的,我那师尊肯定不愿意搭理你。
他们这一支陆氏的本族始祖,是儒教文庙六官之一的太卜,负责保存那部号称万经之祖的道书。
此书相传是远古某位道士的修行心得。凭此衍生出来的两部辅助经书,一部“天书”藏在文庙功德林的麟台,据说经生熹平便是此书的大道显化而生,所谓司职看管,就只是个幌子。而另外那部“地书”
,便归陆氏芝兰署看管,经年累月,凭借一代代陆氏祖师苦心孤诣的推衍,又出演化出地镜篇,别开生面,宗旨异于邹子的五行相生相克学说。
相传陆沉年少时曾经看过一遍,合上书籍之际,便已不知不觉满脸泪水,有了有涯无涯之叹。就像道士张脚在那莲花天下,曾见一位不谙修行炼气的寻常老僧,五十年间行脚万里山河,一路随缘利益众生,临终前返回小寺庙,与僧寥寥七八人,升座开示
,最后老僧神色悲悯,环顾四周,老泪纵横,哽咽道出“众生皆苦”一语,便闭目坐化。
与狂狷之人乘车作穷途末路之哭,想来三者皆有相通之处。
俗子很难理解此等心情。
若以修道之人的每层破境,比喻为花开一瓣,那么人间未来万年之内,注定花开无数。
唯独最新十五境,这朵花落谁家,却是山上修士和凡俗夫子,所有有灵众生,无一例外,谁都绕不过去的。
毕竟这位存在的个人喜恶,就决定着天下格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雨龙宗鼻祖刘昼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白玉京那位失踪多年的大掌教?”
大龙湫开山祖师宋泓笑道:“也不算‘多年’吧。”
张脚点头道:“满打满算,都没有超过两百年。”
就像韦赦所说,现在的十四境,跟以前的飞升境,相差不大。
三教祖师选择散道,道法机缘如雨下。
只是“雨前”茶,味道就会更好。
邹子点头道:“只能说可能性很大,但是变数也不小。”
这趟青冥天下之行,就是尝试着追本溯源。
而之前去骊珠洞天那座小镇摆摊,邹子就是在静观其变。
谢石矶终于开口说话,问道:“是郑师侄?”
恐怕除了她自己,听到这个称呼,绝大部分议事成员都会觉得心情古怪。
就像那个穿一件粉色道袍招摇过市的柳道醇,总会招惹非议,何德何能,能够认陈清流当师父,喊郑居中一声师兄?
更何况郑居中还是谢石矶的师侄。
邹子说道:“不好说。”
既然至圣先师和道祖都曾到过白帝城,就算认可了郑居中选择的某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