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毒酒,带走了高婕妤的性命,同样带走了皇帝的心——那之后,皇帝一病不起。
一国之母的皇后,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与高婕妤有几分相似的高美人。
不出意料,高美人一出现,皇帝的心跟着回来了。
又是一年,高美人诞下了小皇子,皇帝欢欢喜喜接过产婆递来的小皇子,不想这小皇子居然跟已故的高婕妤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皇帝恨死了高婕妤,岂会待见与之肖似的小皇子?
名字都没来得及起的小皇子被丢回了襁褓,而生下小皇子的高美人也难逃被弃如敝履的命运。
自此,宫里流言四起,皆传:小皇子是高婕妤的冤魂托生回来报复众人的,该把小皇子处死才是。
高美人认为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正是小皇子,于是将怨恨全部撒到小皇子身上,白日打骂,夜里哭嚎着要见皇帝,久而久之,后宫其他妃嫔不堪其扰,叫苦连天。
皇后乃六宫之主,不能坐视不管,故下令把小皇子挪到冷宫隔壁,派了几个婆子去照看皇子起居。
小皇子磕磕绊绊地长到四岁,仍没有名字,皇后认为不妥,到皇帝跟前委婉建议该给他起个名字。
皇帝没说什么,提笔写下一个“阙”字。
皇后明白:阙,缺陷;过失。意为当初与高氏姊妹的情分皆为过失、过错。
终于有了名字,但小皇子不喜欢,遂私下里给自己起了个字:三省。
饶是曹平这样念书念得少的人也晓得“三省”二字的用意:三省自身,发愤图强。
……
给自己换了身儿玄色锦袍,杜阙关门出了外书房,往内院去寻元月。
拆下沉重的头面,缀锦伺候着替元月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按她的意思别了根白玉簪子,又褪去锦袍换了件云纹绉纱袍,这时杜阙在外头敲门道:“阿月,我可以进来吗?”
元月没应声,顾镜检查一圈仪容没问题后,走过去开了门:“好了,咱们走吧。”
猝不及防跟她来了个对视,杜阙失了神,那耳朵像能探听到他心声一样,竟渐渐地红了一片。
异样的温度灼醒了杜阙,他攥拳抵着唇躲闪道:“……长乐街离府里不远,不如咱们走着去,顺道儿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好买些来给你解闷儿使?”
“行啊,我也好久没见过街上的风景了。”元月爽快答应。
或许出去走走逛逛得累了,但夜里那些过往的记忆能网开一面,让她睡个囫囵觉吧。
正值晌午,街道上人来人往,摊贩们个个儿扯着嗓子叫卖自家的东西,以此吸引过路人驻足问询。
几个月没出门,元月对一切都上心极了,遇上好吃的、好玩的必要停下来,杜阙总能一分不差地领会她的心思,不及她往小摊处迈步,他早已掏出钱袋上前一一买下了小摊上的玩意儿。
一道上走走停停,到刘记馄饨铺入座时,曹平、杜阙手里大包小包的拎得满满的,馄饨铺老板看了也忍不住打趣几句:“我开铺子这么多年,只见过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给孩子买这买那的,饶是父母,也仅给孩子买一两样供之取乐罢了,何曾见过相公领着娘子一包一包的买?
“能看出来,这位公子待女郎是顶好的,手伤着也不忘给娘子拎东西,女郎真真好福气!”
元月双瞳骤然放大,糟了,这一路只顾着消遣,竟忘了他的手上还有伤……
她一把抓起他的手,细细瞧着,果然伤口又渗血了,纱布都映出红印子了。
“杜阙,我……”道歉的话被一个惊喜的声音盖住,“呦!还真是六殿下,这不巧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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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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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纷纷循声回头,只见道对面站着一位身披月白锦袍的瘦高男子,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摇着一把折扇。
那人面白如玉,眸似桃花,瞧见众人望过来,展开折扇笑着走过来。
离几人的座位仅一步之遥时,男子顿住不动了,而是合上扇子,捏到手里高指着馄饨铺的匾额,嘴里念道:“刘记馄饨铺。”
这人举止怪异,元月难免有些诧异,便扯着杜阙的袖子倾身低声问:“这人你认识?”
她刻意压低了音量,不成想还是叫那人听到了,那人复甩开扇子,边往脸上扇风边驱身上前撩开衣摆斜坐到她身边,眨着一双含情眼道:“何止认识?我与他可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滑稽的话来,元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对面黑了脸的杜阙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光着屁股长大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