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夜郎公主伸出手来道:“这旬的密文还未送来。”常頞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羊皮,和上次丢失的差不多,将小羊皮交给夜郎公主,公主展开看了两眼,脸色瞬间落下来。“这就是你的密文?”夜郎公主呵斥道:“只?管写一些有的没?的?我令你潜伏在秦国的朝廷之中,不是让你来看这些家?长里短儿?的!”常頞平静的道:“国女,常頞只?是一介行?人,官职低微,平日里接触到的文书也有限,那些需要常頞翻译的文书,大多都是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若真的有军机急报,也不需常頞这样的小人物?来译书,不是么??”夜郎公主道:“常頞啊常頞,你的嘴巴倒是利索,能说会道的,然,你别忘了,当年秦廷置你于死地,置你的族人于死地之时,是谁出手救了你!”常頞垂下眼目,沉默良久。夜郎公主道:“是我们夜郎的君上!若不是君上,你如今已经被弃尸荒野,如同你的大父、你的父亲,你的族人一般,被野狼啃食,连一具全尸都没?有!你也别忘了,是谁在你母亲亡故之时,为你母亲准备后事,若是没?有我们夜郎,你的母亲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不得!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夜郎给的,常頞,你要知?晓感恩戴德!”常頞微微攥拳,还是不说话?。夜郎公主又道:“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血仇么??倘或不是秦廷重用王绾,如何?能叫你们一族人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常頞,你是回来报仇的!报仇!”常頞终于抬起头来,道:“国女既知?晓我与王绾的仇恨,为何?还要与他联手?”夜郎公主轻笑一声,款款迈出小亭,来到常頞身边,道:“常頞,你吃味儿?了么??我拉拢王绾,不过是表面的功夫,利用他罢了,我与君上,还是信任与你的,只?要你忠心耿耿,我答允你,一定会将王绾交与你来处置,叫你血债、血偿!”“血债……”常頞喃喃的道:“血偿。”夜郎公主拍着他的肩膀,道:“都是秦廷的过错,你要记得,你痛恨秦廷,痛恨秦廷的每一个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值得你的怜惜。”常頞再次陷入了沉默,夜郎公主道:“最近南方?小国全部进?入咸阳朝奉,你正好在秦廷的大行?供职,将他们的底细一一汇报给我,还有……别忘了君上交代你的嘱托。”说罢,夜郎公主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常頞一个人伫立在水边,夜风习习而来,分明?吹散了盛夏的燥热,但常頞心头烦躁的阴云愈发浓郁起来,不知?站了多久,常頞慢慢顺着水边一路前行?,仿佛漫无目的。咕咚——咕咚!咕咚咕咚……有东西?投入湖水的声音,常頞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有人蹲在水边,正一颗一颗的往水中扔石子。是路鹿。路鹿抱着自己的膝盖,看起来百无聊赖,身边甚至还放着一个酒坛子,他手上的石子扔光了,起身去找石子,身子一晃,险些跌入湖中。“当心!”常頞大步跑过去,一把拉住路鹿。嘭——二人跌倒在湖边,常頞帮路鹿垫了一下,路鹿整个人摔在他怀中,并没?有受伤。“嗯……?”路鹿醉眼朦胧,仔细分辨了一阵,嘿嘿笑道:“大——美?人儿?!”
常頞眼皮一跳,道:“路君子,你饮醉了,快些回去罢,小心跌进?湖中。”路鹿摇手,从地上爬起来,在湖边坐下来,道:“没?有,我没?……没?饮醉,我清醒的紧,不然……”路鹿轻声道:“不然为何?我的心窍会如此空落落的难过。”常頞奇怪的看着路鹿,路鹿道:“大美?人儿?,你是不是没?有家?人?我听说,你的家?人都死光了。”常頞眼眸深沉,垂目看着路鹿,这是他心底里的一根刺,纵使多年过去,还是血粼粼的扎在心窍的软肉上。路鹿感叹道:“我也没?有。”常頞道:“路君子开顽笑了,方?才宴席之上的骆君,不正是路君子的兄长么??”路鹿一笑,笑容却十足苦涩,道:“他?是啊,他是我的兄长,我们从小便不和,恨不能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生在骆地的宗室之中,我与路裳往后只?能活一个,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继承骆地的王位,继承骆地的大统,成为人上人,不被旁人欺辱!”路鹿抬起头来,仰头看着常頞:“常頞,家?人到底是甚么?模样?旁的人家?,父亲死了,孩子会不会哭?我的父亲也死了,但我心里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常頞眯起眼目,深深的凝视着路裳,一撩衣摆,在路裳的身边坐下来,道:“路君子不必自责,这并非你的错。”“我哪里自责?”路鹿奇怪的笑道:“你看我这没?心没?肺,心狠手辣的模样,像是自责的样子么??”常頞看着他,点点头。路鹿皱了一下眉,难得没?有再说话?,将旁边的酒坛子抓起来,大口的饮酒。“路君子,”常頞道:“别饮了,小心明?日宿醉。”路鹿却不听,常頞干脆将酒坛子夺过来,自己仰头饮了一口。路鹿笑道:“好喝么??这可是我从膳房自己掏出来的。”常頞对于酒没?有任何?研究,平日里也从不饮酒,今日不知?怎么?的,竟仿佛被路鹿感染了一般,特别想要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儿?,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人一口,没?一会子,一坛子酒水便见了底儿?……清晨的日光洒在眼皮之上,胡亥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热度。他起身来查看,身边的软榻十足平整,扶苏合该一晚上没?有回来。胡亥下了榻,洗漱更衣整齐,离开了寝殿,准备往政事堂去看看,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嘭——”一声,一条人影从偏僻的屋舍中冲出来,踉踉跄跄,衣衫不整,甚至被衣袍绊了一记。胡亥下意识伸手去扶,对方?被胡亥接了一个正着,没?有摔在地上。二人四目相对,胡亥惊讶的道:“鹿鹿?”那仓皇的人影,竟是路鹿!路鹿衣冠不整,只?着内袍,甚至敞胸露怀,脖颈上全是新鲜的吻痕,下巴上还有一块齿痕,手中乱七八糟的团着衣物?,胡亥一眼便分辨出来,这条革带,分明?是大行?官员的配置!“你……”胡亥立刻探头往屋舍看去,屋舍中黑洞洞的,户牖拉着帘子,遮蔽了光线,但不难看出,软榻之上躺着一个男子,正是常頞!“你们……”胡亥震惊的道:“发展这么?快?鹿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