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自己既做不到至善,可原谅江行简亲手逼她杀掉骨肉之仇,又厌恶自己无法拥有大奸大恶之心,可无视无辜人命。
她恨她平庸,亦恨自己无能。
林葭玥仰躺在地上,死死咬着唇默然流泪。
她日日都能感受到灵魂剥离肉体的痛苦,以及贪嗔五蕴郁结,无法纾解的绝望。
江星坐在拢香斋檐廊上,未曾紧闭的房门随风透出点点痛苦哀鸣,她满目悲伤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知晓林姨娘不愿她看见对方疯魔模样,可她又着实不放心留她一人挣扎于苦楚之中。
夜风习习,江星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温婉端庄地继续坐在原处。
“小星星,你来陪我了?”
“玥儿姐。”
江星站起身,把手伸到一脸笑意的林葭玥面前。
林葭玥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搓:“这么凉呀,可冻着了?”
“星儿不冷,倒是您穿得单薄了些。”
“瞧着单薄,可我里头还有件加了棉的里衣呢。”
牵着江星从拢香斋走回绣烟阁,二人还一起打了会儿络子方各自回房。
天色渐晚,城阳侯府各房陆续熄了灯,沈千聿却还在来仪阁中坐如磐石,半点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倒不是他今日存了什么歪心,而是南庆使团来访一事,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挽似乎也瞧出他有事想说,便静静坐在一边,等沈千聿开口。
她不催促也不询问,温温和和的模样却让沈千聿那颗躁动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想了片刻,他将宋挽的手握在掌心中,闷闷道:“我收到秘信,南庆使团要来东宁。”
“南庆?”
宋挽蹙眉,实在对这嗜杀好掠之国无甚好印象。
南庆兵力强悍,且无论男人女人皆可上战场。他们不仅好战,更好嗜杀抢掠。据闻可逼退南庆边军的,唯有早早死于夺嫡之战的肃成王。
四十年前东宁、南庆交战皆元气大伤,更令东宁人所不齿的是那一战直接抽了文惠帝的骨头。
这些年,文惠帝几乎到了谈南庆色变的地步。
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会做出将太子送与南庆为质的决定。
“怪道殿下今日心思烦躁,原是如此。”
轻轻捏了捏沈千聿掌心,宋挽轻声安慰:“殿下可是对南庆有什么顾虑?若殿下愿意,可说与挽儿听听。”
“倒没什么不愿的。”
沈千聿语气平缓:“南庆皇族多嗜淫好色,上至国君下至郡王公主皆是如此。”
“南庆老国君有一子一女,倒并非他只生下这二人,而是唯有这二人他承认是他的种。”
“南庆新任国君秦湛乃老国君同皇后所生,而公主则是老国君同南庆涟漪夫人所生。”
宋挽瞪大了眸子,半晌方拧着眉道:“若挽儿没记错,涟漪夫人是南庆老国君的……”
沈千聿道:“嫡亲姨母。”
因过于惊讶,沈千聿就见她眼中神色慢慢涣散,似乎想努力找回神志,来说些什么回应他。
将人揽在怀中,沈千聿哼笑一声:“不说,亦是怕脏了你的耳朵。”
他的挽儿人虽聪慧但太守规矩,她根本不知这世上还有如南庆皇族那般可笑至极,可恶至极的人间炼狱。
想了想,沈千聿道:“秦娆,便是此二人的亲生女,她……”
思及秦娆,男人话语一顿,似乎是在琢磨该从何处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