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郡主不该日日跑去冷宫,引狼豺目光关注无任何依附的落魄皇子。
绥远军统帅的女儿不该求嫁刚册立的太子。
她就不该嫁。
他们不该成为夫妻。
昭阳郡主不该喜欢任何宣姓男儿,她应该远离京都,天高海阔。
过往种种,翻江倒海而来,兜头浇下,寒凉沁骨,浇得她再无此时这般清醒。
她仰头望他,轻轻拉下他半落的手,“这些年,你的心一定很煎熬吧。”
瞬霎之间,她就想明白了,他为何会患如此奇怪的病症,他这是将矛盾的内心生生撕裂开来。
“不。”宣珩允的心里登时一空,而万年雪山刮来的冷风从他空洞的心腔穿过,他急切地拉楚明玥入怀,试图汲取一丝温度,“没有你才是煎熬,你不能放手,不能否定过去的情意。”
楚明玥推开他,失神而起。
这时,大帐外一阵急促而凌乱得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在帐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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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珩允被楚彧请回了主帅大营。
楚明玥坐着未动,心绪翻涌。
她怔怔望着帐外热流涌动的黄沙,被风掀起的帐帘一次次卷起,落下时顺带卷入一把尘黄。
大邺府鸣鼓逼战。
这是楚彧进帐后说得唯一消息,想来战事紧急,他匆匆朝楚明玥一拜,唤了声“郡主”,就跟着宣珩允大步而去。
未有任何叙旧的机会。
楚明玥不懂战事,不知这个消息何故让落寞伤神的宣珩允突然换一副天煞战神的面孔,挎剑离去。
而后,一队精骑前来,护楚明玥的营帐一圈。
先前那个老妇人进来,端来一碗煮羊肉,两个已经有些皴皮的李子,楚明玥道谢,突然意识到不知该妇人如何称呼。
老妇是聪明人,不等楚明玥开口,把托盘往楚明玥面前放下,屈膝就跪了下去,“大家伙儿都叫我张婶。不敢在郡主面前称大,郡主您唤我老张婆,早前不知是郡主来了,冒犯郡主,求郡主恕罪。”
楚明玥是金尊玉贵被娇养大的,可却从未被养成娇娇,显然被放许多天的李子,被她拿起带皮咬一口,另一只手摆了摆,待咽下一口果肉才道:“没什么冒犯,张婶你起来坐。”
“大邺府鸣鼓逼战,可是一场险战?”
她问完,又一声嚼碎果肉的脆响。
张婶站起身,却也不敢真就坐下去,始终站着,慈笑注视着低头吃果子的昭阳郡主,她对送过来的粗简食物没有任何蹙眉,吃得温雅认真,就像在吃上等的美味。
明明刚经历过惨痛的事,虽然她不知发生过什么,可却听说了昭阳郡主是被人从洛京一路掳来,这一路上,必然要吃苦的。
但她醒来,不见哭啼,不见惊慌,从容淡定。
老将军没和大家伙吹牛,他的女儿,知礼不矫揉,明艳不媚,是大漠里也能盛长的金阳花。
张婶面上含笑过了半晌,才想起方才的问话,笑意忽而被扫落干净,“我就是个妇人,知道的不多,但自开战至今,敌军向来不与我军硬碰硬,这回突然主动出战,没准儿是他们做全了准备?”
张婶确实所知甚少,楚明玥本也没想从一老妈妈口中听到多么精准的战事分析,她是看张婶方才过于拘束,这才找话聊。
她吃完一颗李子,又吃了几块羊肉,要了一杯凉水清口,向张婶道谢,随后起身欲出大帐,她方迈出一只绣履,身前两只手臂交错横挡。
“郡主,战事即发,陛下命我等护好您的安危,请您暂莫出大帐,得罪了。“
楚明玥愣怔片刻,挑眉侧目说话的人,“张首领,别来无恙。”
张辞水再次抱拳俯首,“郡主恕罪。”
楚明玥唇角梨涡噙笑,“甜儿何在?”
那夜沈从言死得突然,而她昏倒,却不知甜儿如今如何了。
“回禀郡主,甜儿关在春廊山县衙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