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就不能对他好一点?』一等脚步声消失,樊老爷马上发难。
『我一向对他很好。』樊夫人馀怒犹存。『难道我曾经虐待过他被你瞧见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你对他的好是上司对下属那种彬彬有礼的好,如果你能将你对子奕的溺爱分一点给御军,他就不会自我封闭。你晓不晓得御军从不曾向我们吐露过烦恼?从小到大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愧疚、不觉得难过吗?』这孩子太敏感了,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再加上自己年轻时忙於事业,无暇顾及其他,才会忽略了他。即使是现在,御军扛的担子那麽重,他也只会问他一些关於生意上的建议,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难道她不会觉得这样的孩子才真正值得人家疼?『你对子奕不也一样,没半点亲情。」她犀利地反击。
『我对子奕的爱和御军一样多。你怎麽会看不出来对子奕我是爱之深、责之切?!」她哪来这种荒唐的想法?『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御军哪得罪你,让你讨厌他?』除了讨厌以
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形容词了。
『他像你,太过沉闷、独立。」樊夫人冷冷地笑,冷冷地啜着咖啡。『从小就不哭不闹,太过安静,静得让人沮丧,沉得让人发狂。』
『所以擅长甜言蜜语的子奕能抓住你的弱点,随意摆布你?』他匪夷所思。
『他让我知道为人母的骄傲和心情。御军乖得让我无法亲近,总想和他保持距离。』她残忍地抨击,一心只想伤对方的心。
『御军至为孝顺,你竟然这麽说他?!』樊老爷怒跳了起来,为儿子感到难过。『你以为他感觉不出来吗?他只是不愿意说而已。当年他为了你的一句话,拱手让出公司,接手风雨飘摇的农场,就是怕你伤心、难过……』
『谁都知道『樊氏农场』是个多麽繁华、多金的王国。撇开辽阔的占地不谈,光是果园、观光牧场、茶场、花圃、享誉国际的高级肉牛和代人培育马匹,所得到的丰厚利润和名声,就足够他吃穿三辈子也用不完……』
『那是他凭着过人的意志和劳力,日夜不停工作换来的。他不像子奕只会捡现成的!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当年农场那几只小鸡、小牛能值多少?荒山野地的几亩地能卖多少钱?和子奕接手的企业一比,差了不只十倍以上。你不要把御军这几年奋斗的成果,都算在当初的帐上,那对他一点都不公平。」樊老先生咆哮完,一阵晕眩,他赶紧扶着桌缘撑住自己。樊夫人阴厉的脸色被他虚弱的样子吓得微微发白。
『事实只是证明御军有商业头脑,子奕运气差,何况公司的董事长仍是御军不是吗?』
她不再激昂,降低了音量,双眼冷淡地凝望气息不稳的人,其中隐藏着若有似无的关心和痛苦。「樊妈妈、樊爸爸……』常铃音旋风似地冲进餐厅,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咦?御军
哥呢?』没发现室内气氛诡谲,她只顾着找心爱的人。
『铃音,你吃饱了没?』碍於礼数,樊夫人不得不吞下怨怼,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与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吃过了。御军哥在哪
?』常铃音的心事完完全全写在脸上。
『他去农场了。』樊老爷抚着胸口,笑出和蔼的慈容。『可能两、三天不会回来。』
『这样啊……』常铃音明亮的笑容倏地黯沉。『每次人家来找他,他不是去出差,就是待在农场。我可以去农场找他吗?』她黯淡的小脸绽出万丈光芒。
『女孩子家要保有一些矜持,才不会吓走人。』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太贸然的女孩,半丝闺秀的婉约、得体气质都没有,亏常家还是镇上颇富声望的大户人家,怎麽会养出这个经常追着男人跑的女儿?
『哎呀!樊妈妈,现在是开放的二十世纪,不是裹小脚的明清时代,你真迂腐。』常铃音哈哈大笑,一点也不把她的苛责放在心上。
『这些天牛只要烙印了,你可以带你的高中同学到农场叁观。』樊老爷礼貌的欢迎她。
『好啊,我这就去的她们。』常铃音快乐地冲出去了。
『同样是开朗,她就是没有青露来得内敛,青露的气质也好她许多。』樊老爷突然有感而发,忘了片刻前对太太的不满,也忘了他们已经冷战多年,几乎没有好好的聊一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