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动静渐小,水底忽然翻上来一片白,谢岁捞起来,是串用细线串起来的栀子。压在怀里,又让水泡了,花瓣都蔫了不少。
谢岁将人从水里提起来,丢在旁侧。
那人捂着脖子咳嗽,撕心裂肺,谢岁用竹竿抵住他的脖颈,抬起他的脸,清瘦苍白,细眼薄唇,看起来有些刻薄感,湿漉漉的狼狈,还不忘厌恶的盯着他。
“方大人也是过来醒酒的?”谢岁居高临下,语气倒算和缓,“谢某酒已经醒了,我们不如聊聊?”
“呸,狼心狗肺,倒行逆施之徒,你我有什么好聊的!”那青年呸了一口,爬起来想走,谢岁哦了一声,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拖回来,重新按水里,数上一百声,再抓起来,狞笑道:“方大人的酒是不是还没醒,要不然谢某继续给您醒醒酒?”
对方呛咳的一塌糊涂,他愤恨的盯着谢岁,“滚!你有本事淹死我!你这个自私无耻之徒!”
谢岁面无表
()情的按下去,顿时一片咕噜声。那双细长的胳膊不住挣扎,眼见要没气了,谢岁再将人提上来,冷漠道:“方大人为何这般恨我?你我好像并无过节吧?”
对方半仰着头喘息,咬牙道:“为了一点私利便鸩杀镇北王,天下若是大乱,你是首罪!”
谢岁不解:“这是什么歪理,是殿下要杀裴珩,我们身为下属的遵命就是了,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方大人若是想替摄政王报仇,不应当去刺杀端王么?殿下若是死了,兵祸可解。”
“只不过方大人您食君之禄,如今说出这种话,却是对殿下不忠啊。不忠不仁不义之辈,当是你才是。”
谢岁瞥他,“在下不过一个只想好好活着的小人,小人投机取巧,有什么错?”
那青年面色青白,如丧考批,唇角颤抖,他瞪着谢岁,谢岁坦然的让他看。良久,对方别过头,低声道:“谢家怎么活下来了你这么个孽障。”
谢岁指尖一紧,俯身笑问:“怎么,你对谢家很了解?”
见人不语,谢岁正要审问,身后忽然冲出个人来,看见两人动作,惊叫一声,“这位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方先生一向失心疯惯了,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是个少年,他一路跑过来,一头的热汗,瞧着谢岁的穿着富贵,转头就跪了下来,对着谢岁讪笑,“您别生气,大人有大量,饶了先生一回。方先生自从病后脑子便出了问题,整日神神叨叨,他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贵人您不用信!”
“我看他骂人骂的倒是顺溜,脑子不像是有问题。”谢岁盯着青年打量两眼,正待再问上两句,为难为难,却听见了丹宿的声音。
“谢郎君,王爷唤你。”
杀手从阴影里出来,远远站着,并不靠近,像是对此处之事不太感兴趣一样。
谢岁冷嗤一声,松开了手指头,转头过去,“来了。”
身后的少年一边谢着谢岁宽宏大量,一边赶忙过去将那青年扶起,谢岁没再折腾人,他走在丹宿身侧,捏着从水里捞起来的栀子,有些困惑,“我倒是奇了怪了,此人对王爷不忠,怎么还留着?”
“那自然是王爷仁德,不忍降罪旧人。”丹宿淡淡道。
“原来如此,王爷果真是仁主。”谢岁假模假样的感叹,看了一眼回营帐的路线,挑眉,“怎的,王爷又不召见我了?”
丹宿一脸淡定,“衣裳湿了,谢郎君还是早些洗漱休整,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谢岁了然:“多谢提醒。”
“你很喜欢栀子?”丹宿离开前忽然道。
谢岁看了眼手边抢来的花串。
“不喜欢。”他漠然道,“不过这花让我想到一个以前讨厌的人。”
那人比他乖顺,比他聪明,比他善解人意,比他死的早。
平清关外荒的很,也不知那瘦的像把柴似的书生从哪里摘来的花穗。
怪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