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有些尴尬地站着时,白水鹜人却不觉得意外,上前和滕吉的母亲问好致礼。滕吉的母亲虽然语言不通,但也非常友好地向我们打招呼。
滕吉这时走到我身边,问:“很意外?”
“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我脸上一阵火热,只觉得臊得慌,“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很正常。我第一次去大城镇,吃见到那些五十多岁还健步如飞的中年人时,也和你一样惊讶。我的母亲五十岁,但与你们的父母比起来,却像是老了二十多岁。”滕吉看向前方,继续领我们进村,“这差距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我造成的,是贫穷。”
在他的语言里,我明显听出了一丝对命运的不甘。
我们很快就进了村里,一进村,小孩们便跟逐火的飞蛾样簇过来,嗡嗡嗡叫闹个不停。正在我愁着不知怎么应付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孩时,滕吉却得心应手,一手一个地把他们托在手臂上玩起了抛举游戏。
年长一些的十几岁的少年们在旁边羡慕地看着,没有一起凑上去,而是在滕吉逗弄够年幼孩子后才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问题。还有一两名青年也站在附近,时不时与滕吉低声交流。
“滕吉在村里很受欢迎啊,好像一个英雄。”看着这情景,我不由感叹。
“你发现没?”白水鹜人走了一圈回来,对我说,“村子里都是老人与小孩,没有多少年轻人。”
他这么一说我也观察到了。因为我们的到来,村子里的人几乎是一涌而出,然而放眼望去,十有八九都是老人与小孩,仅有的几个青年也不过刚刚成年的模样。
“是因为登山季到了吧。”彭宇峰插口道。
登山季到了,年轻力壮的夏尔巴人都去高山之上当苦力挣钱了。
一时之间我们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我的堂弟,拉巴赫。今年刚考到初级向导证,再过一个月就准备去珠峰。”这会,滕吉拉了一个晒出高原红的少年过来,向我们介绍。
“拉巴赫以后也要做高山协作吗?”我问
因为要与外国人交流,拉巴赫显然也学习了一点英语,听见问题后用力点了点头,崇拜地看向滕吉,比了个大拇指,说:“我,像哥哥,做一个,好的向导。”
虽然他的英语结结巴巴,然而言语中的感情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拉巴赫一脸雀跃,滕吉却是沉默了一下,拍了拍堂弟的肩膀,道:“好好努力。”
我看得出来,滕吉其实并不太希望拉巴赫成为高山协作,然而他却没有开口阻止堂弟。看着眼前这个破旧的村庄,注意到人们望向滕吉时热切的眼神,我突然明白,滕吉为何在村子里像是一个英雄一样受欢迎。
对于夏尔巴村落里的同胞来说,滕吉就是英雄。一个以优秀的高山协作身份多次受邀出国,给家庭带来巨额收入,给这个贫穷的村落带来希望的英雄。
然而,我却想到了上次来尼泊尔时,与我们一起遭遇泥石流的夏尔巴协作尼日。他没有丧命在泥石流下,却葬身在珠峰的皑皑白雪之下。想到这里,夏尔巴协作无所不能的英雄的光环下,便多了些许阴影。
“我家里有药草。”滕吉说,“先回去处理你的伤口。”
“哦,好。”
手臂和胳膊上的擦伤在大本营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现在回想起来还头皮发麻。衣服和擦伤的皮肤黏在一起,撕得时候钻心的疼,让人不由自主咬牙切齿。想到一会又要换药,我脸色不由又白了起来。
滕吉家算是村子里的豪宅了,有着水泥的地面和铝合金大门,院子坐下五个人也不嫌挤。我们进去的时候,还看到了院外栓了几只羊羔。
“坐这,我去准备药。你们随便看看。”
滕吉拿着小碗离开了,我闲着无事,四处张望着的院子。
“哎,那不是日本灯笼吗?”我看见挂在门廊一角的长椭圆形的非常和风的红灯笼,推了推白水鹜人,奇异道:“你们灯笼都卖到这里来了?”
“不是。”白水鹜人板着脸,“那不是和式灯笼。”
“上面还绣着樱花呢,怎么不是了?”
“樱花只有五瓣花瓣,那朵花却有十几重。”白水鹜人坚决否认。见我还不死心,便踩着椅子上去翻看灯笼,不一会,他取了下来,把灯笼底下的字翻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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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鹜人扬了扬眉,“不是日本制造。”
“好吧,是中国制造的和式灯笼。”我摸了摸鼻子,只得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