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何棠江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心里好似明白彭宇峰的意思,因此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彭宇峰是让他见死不救?在明明可以施展救援的情况下,放任一个人去死?!
“他虽然还有呼吸,但即便救出来,也不一定能活下去。”彭宇峰貌似冷血地分析道,“而冰缝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如果让你下去,你自己也会面临很大风险。我只是提醒你,没有任何人有义务要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其他人。别忘记,还有人在家里等你。”
何棠江被他说得一愣,好半晌没出声。这么听起来,如果他硬要是冒生命危险去救人的话,倒是显得不孝了。
直播间里,那些嬉闹的弹幕都已经消停下去,许久,没人说话。顾沛握着鼠标,几乎要把它捏碎。他们与何棠江共享视角,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都只有那片好似吃人的暗冰裂隙。何棠江在思考,而没有人知道何棠江会作出怎么样的回复。
滕吉看着明显不愿意何棠江冒险的彭宇峰,又看了看没说话的其他两人,站起身来。
“我下。”
“你下去还不如我下。”白水鹜人瞪他一眼,“就你这块头,就是下去送死。”
“我可以找个宽一点的入口,从下方接近。”滕吉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从上方下不去,他就换一个裂缝入口宽些的地方下去,下到下部宽阔处,再从下方接近伤者。只是这样一来距离拉长数倍,对体力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耗。原本的i字路线,现在变成c字路线,体力消耗可是成倍增长。
而在高海拔处一旦用尽体力,等待登山者的将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还是我去吧。”何棠江隔了好一会,再次开口。
“你……”彭宇峰有些着急了。
“阿峰,你说的对。”何棠江举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圣母,的确没有义务牺牲自己去救其他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也对不起我老妈。但是——”
“他还活着。”何棠江认真道,“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家人的活人,你要我现在视而不见见死不救。阿峰,做不到。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坦然,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继续登山。因为我只要一看到雪山,一看到冰雪,就会想起这个人,想起一个人因为我的放弃而丧命。”
“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我登山之路才刚刚开始,我还不想因此而蒙上阴影而放弃登山。”何棠江看向彭宇峰,笑了笑说,“况且,救完人,我们还要登顶呢,我会小心的。”
彭宇峰看了他许久,又转头看向滕吉。
“你有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滕吉认真承诺道:“我会以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江河’。”
“我也会。”一旁白水鹜人也道。
彭宇峰无法在置哙,只能默认。
几个人行动起来。不一会,何棠江身上就绑好了安全绳,绳子的另一端做好了固定保护点,还有白水鹜人做支点。一旦发生意外,白水鹜人会第一时间控制住绳索。
“我下去了。”
何棠江站在冰缝裂口,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裂隙,咽了口唾沫,开始下坠。
然而此时,忙于救援的这一群人都没注意到,何棠江的直播还开着,换句话说,他们正在五千多米的海拔高处直播极限救援!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不断暴涨,有史以来,第一次突破八位数。
何棠江却毫无所觉,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个被自己戴在头盔上的摄像头。随着下撤,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冰缝上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不见,胸前和后面都几乎紧贴着冰面,这让何棠江有一股错觉,似乎下一瞬冰缝就会活过来,将他和另一人挤压成肉沫!
他眨了眨眼,甩去自己脑海中不好的幻想,深呼吸一口,继续艰难地下撤。
这道冰缝的入口的确很狭窄,勉强能够让何棠江通过,却限制了他胳膊和双腿的展开,何棠江只能尽量用臀部和膝盖顶着前后冰面,以控制自己下滑的速度。
“小心,在你右下方两米处。”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何棠江一跳,他这才反应过来是对讲机里的声音。冰缝上方的同伴们正在提醒他伤者的位置。
何棠江小心翼翼地右移了移,继续下撤,下撤到一个位置时,脚底突然一滑,整个人加速下坠。就在他快要失声惊叫时,绳子猛地收紧,他被人拉住了!
对讲机里传来白水鹜人略带喘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