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纹,于我来说,你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是我出生入死的伙伴,你与?其他人不同?,可其他人也与?你不同?,我可以在心里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可是不能永远只是你,因为我对你不是喜欢,不是爱意,只是欣赏和认同?,可你被玄女?骗了之后,因为你的恶念毁了万灵洞之后,你我之间的间隙便大了,所以,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路,你尚且可以活,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你要以身祭了鼎墟,永远封住那里头的东西,生生世世不能出来。”
知纹当时?心凉了半截,他呐呐道:“那娘娘会来看我吗?不需多,一年一次,不,十年一次,”祝知纹慌乱得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不,十年也不用,百年一次也行,总归来看我一眼。”
“知纹,我会替你在凡间塑金身,香火不断,你在鼎墟里的日?子,会很?好过的。”
这便是拒绝了,祝知纹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难受,他想要自辩,他当时?只是鬼迷了心窍了,可他转念一想,他有?无数次可以告诉金瑶他犯错了,要金瑶去?解决去?摆平,可如果他说了,金瑶便会像今日?一样给他两条路选的,第一条,到死不相认,第二条,以身祭鼎墟,他宁愿选第二条,他也只能选择第二条,只有?第二条路,金瑶尚且还会记得他这么个人。
可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能选第二条,所以这么些年来,他都不敢说,也就是因为他的不敢说,才让玄女?有?机会拿着他的恶念作祟,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祝知纹认命了,又或者?说,这是早就会有?的结局,他咬咬牙,撕心一般的苦笑:“那还请娘娘,给我塑一个大些的金身,不要中空的,要实心的,我这人……好面子。”
“好面子”这三字,金瑶倒是常听别人说,主要是来形容她的,她知道祝知纹是在找补,没戳穿,金瑶只吩咐:“既然选好了,之后你便去?昆明等着,待我处理?完其他事儿后,给你发消息,你即刻从昆明出发。”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祝知纹一直在昆明,辛承看在往日?的交情和金瑶的面子上,给他细致地改头换面做了身份,又亲自带着祝知纹四处吃喝玩乐,但还是死守一条原则——祝知纹不能离开?昆明。
那段时?光祝知纹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快乐,他学会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吃的喝的都拍照给金瑶,从一天三餐,到一日?七八次,金瑶也会回他,虽然偶尔是第二天才回复,可这便是够了。
辛承也算是看遍生死离合的人,可他看着祝知纹的眼神也会逐渐变得怜悯,鼎墟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头是鬼怪的炼狱,多少年了,从未有?过上神级的人物愿意去?看守,偶尔有?惩罚,也只是去?看守一阵子便放出来了,祝知纹这一去?,可就是一辈子,神的一辈子是很?长的,那日?子,怕是很?难熬的。
如果明知结果是绝路,等待的日?子其实更加难熬,好歹,祝知纹熬到了。
他看着金瑶,威威在胡春蔓暖和的狐狸尾巴里动了一下,低声说:“我好了。”
金瑶回头,她似已经探清了路,笃定说道:“昆仑冰玉有?灵性,虽然寒冷至极,可并?不会伤害无欲无求的人,摒弃欲望,心无旁骛,便可以从中穿梭而过。”金瑶说完耸肩,“这也是我被困三年得出的结论,前?一年,我时?刻想着要出来,欲望太胜,被冻得半死不活,很?是辛苦,后半年才稍微好些,直到我被放出来的前?一天,我忽而不觉得它冻得我肉痛了,只可惜,只舒服了一天,玄女?就放我出来了,不然,我还可以多实践几天。”
金瑶说得轻飘飘,可谁也知道,被困在昆仑冰玉里是酷刑,不是每个人都是胡春蔓,体格炽热不怕严寒的。
“摒弃欲望?”胡春蔓听了细细思索,“这倒是不难。”她回头看着祝知纹,顺势松开?尾巴,反问?:“你呢?”
祝知纹看着金瑶,忽而紧闭双眼,伸出双手,对着胡春蔓:“我闭着眼,我带着我走,便好了。”
金瑶和祝知纹的事儿胡春蔓知道的不多,可她算是历经过红尘,见识过男欢女?爱的高手,只一眼便知道这里头是有?故事的,祝知纹已经这样说了,便是胡春蔓不想也不好推脱,她甩出尾巴,一把钩住祝知纹的手腕,故作矫揉造作的样子哈哈大笑:“我是连女?儿都有?的人,魅力还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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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瑶打头,胡春蔓居中,尾巴牵着祝知纹殿后。
胡春蔓之前?是见识过昆仑冰玉的厉害的,在冰里行走这一事儿她还从未想过,只能在心中感?慨,娘娘到底是娘娘,总是另辟蹊径,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话说回来,被困昆仑冰玉里三年,也算是这些年里最重的惩罚了。
“这冰太厚,我都看不清前?面了,春蔓,前?面左拐就是鼎墟了吧。”金瑶只一出声,身后的胡春蔓便觉得尾巴撕扯得痛,胡春蔓回头,却发觉原本慢慢跟在身后的祝知纹一动不动,像是被冻住了。
“娘娘。”胡春蔓才是开?口,便觉得自己的手脚也困住了似的,她尚有?双唇可以勉强张合,只轻声喊了一声:“娘娘我们动不了了。”
金瑶慢慢回头,她必须要慢,如若太快,被这冰玉发觉自己内心又想要救人的欲望,连她自己也会冻住。
明明只是一个转身,却像是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