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们?惊疑不定?:“云郎,她是牧夫人!”
“她杀了阿耶!”
部?下们?更为震惊:“将军遇刺?”
郁卿忽然高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我一介弱女子,能杀的了征战沙场多年的牧将军吗?云儿,我知你丧父悲痛难忍,可我亦是丧夫!我亦震惊难受!你不可因我最后嫁你父亲,而随意拿我泄愤!”
“你胡说?!”牧放云目眦欲裂,他手中剑颤巍巍指向郁卿,最终却没敢下手。
宋将军果然说?得对,某种程度上她比牧放云勇敢,她都能杀牧峙了,牧放云却动不了手。
众人或多或少知道牧放云的往事,甚至不少人曾看见他与?郁卿来往。牧放云自请来前线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消沉,为情所困。
他们?瞧着马上的牧夫人,她柔弱孤苦,满脸泪痕,鬓发散乱。
这样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得了牧将军?实属天方夜谭,定?是另有?隐情。他们?立刻扭头劝说?牧放云冷静,刺客定?还没有?跑远,莫要冤枉好人。
牧放云被十几张嘴劝来劝去,眩晕之下,一时也有?些迷惑,难道阿耶真非郁卿所杀?他亦不敢相信郁卿能杀了牧峙,他阿耶英明神武,如何被郁卿一刀毙命了?
“那你手中为何拿剑?你跑什?么?”牧放云质问。
郁卿浑身发抖:“我持剑只为自保!”
她闭了闭眼:“可你进来就怪我是凶手,你叫我如何自处!我不跑只能被你一刀杀死?!”
牧放云更为迷惑,直觉告诉他不对劲。郁卿在帐中的反应,就是第一次杀人的反应。呆滞,没法?动弹,还没从余劲中缓过来,因而冷漠异常,尚能继续杀人。
但众人听闻郁卿这番话,立刻倒戈,纷纷阻挡牧放云拿郁卿泄愤。
一众部?下过来,接郁卿下马,要带她亲自指认刺客。
郁卿终于慢慢缓过神,想起牧峙死?状凄惨的尸体,脑中一阵眩晕,亦无法?置信她刺中了牧峙。
然而她的确如此做了,在牧峙埋首于她的颈边,双手掐着她的脖子,想要占有?或杀她以泄愤时。她摸出腰侧藏着的匕首,一刀戳中了他颈部?跳动的脉搏,往左割开。就是如此简单,愣了神的功夫,杀他时全然不知该怎么杀,一切都凭她曾经?看过的,照做了。
她别无选择,是牧峙想杀她在先,她从没起过杀心,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杀人!
让她再来一次,郁卿也不能保证能一击必中。牧峙今夜饮了不少酒,或许根本没想过她这种胆小如鼠的人,遭到伤害就怕得缩成一团,动弹不了,也能暴起杀人。
她忍了忍,稳住身形。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放任自己晕过去,柔弱女子最大的权力就是在惊恐时晕倒来逃避现实,但她还要逃跑,她绝不能现在晕。
郁卿看着自己抓缰绳的手,不敢置信这是一双杀人的手。奇异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罪恶,心中反而迸发出一股热流,奔腾冲向四肢百骸,缓和她冰冷麻木的指尖。
她真的杀了牧峙!别人或许不知,但刀尖戳入皮肉的软沉触感,划开皮肉的阻力,血的热度,都残留在她掌心。
郁卿被众部?下们?簇拥着,带往大帐。
苍天响起惊雷,敕勒川北的雨轰然落下。
雨水打?湿她的头发,洗去脸上污血,露出她本来面?目。
她仰起头。夜空无垠,辽阔千里,万滴琉璃珠打?过她眼角眉梢,渗入她干涸的双唇,没入鬓发与?这片土地。她闭上眼,耳畔响起那句话:
“北凉人称雨为素兰,意为天降甘霖。”
部?下们?走进大帐后,沉默片刻,悲愤的哭嚎此起彼伏。
隔着帐帘,郁卿听见里面?传出八尺儿郎们?凄厉的哭声,忽然感到后怕,恐惧得不能挪动半分?。
她一定?得跑,绝不能被发现!
这些人只是被她的表象迷惑,但他们?并不傻,对比凶器和伤口,很快就能找到她头上。
郁卿转向旁边扮演侍卫的士卒,颤抖着嘴唇,小声道:“你真是薛郎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