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瑜神情惊愕,被他淡然的目光瞧着,一时无言。
“喏,寒兰、墨兰、莲瓣兰……翁主擅制香料,经常送那些香予堂兄,而堂兄面上虽未有动容,却从来不曾出?言拒绝过?,身上衣物亦惯常熏着兰香……其他更深的,珏也不便多?说了。”
此言暧昧不清,亦仅点到为止。他深知她向来慧黠敏感,怕说多?错多?,反而惹了她猜疑,便再不肯继续往下讲了。
季书瑜眨了眨眼,愣于?原地,杏眸穿过?他径直望向水面,久久不曾作声。
“不过?,珏倒是还知晓许多?其他的
事?,夫人若是想听,便请移步僻静处说话吧,这里……到底有些不便。”他意有所指,回首往窗棂处投去一眼,将手中的伞递于?她手中,抬步先一步往角落去了。
季书瑜这次没再出?言拒绝,思索了片刻,也顺从地跟着他去了。
“夫人信我?”见?她果?真乖乖地跟着过?来,闻人珏脚步一顿,眸光浮有明朗笑意,蓦然温柔几分。
季书瑜扬起脸,昳丽的五官上没有甚么表情,她樱唇微抿,说:“信不信,还需听过?之后再论。说罢,你都知晓些什么?上次,你还有话没有说完。”
闻人珏摇扇,俊美面容上却是流露出?几分动人的怨色,拉长了声,“是啊……自那日之后,珏便常往凉亭处去,想寻时机同夫人说话,只是不曾想夫人这般淡漠无心,为躲珏终日闭门不出?……”
“叔郎多?虑,妾身从来不曾那般想过?,亦不知叔郎这般喜爱那凉亭的景色,每日都会往那儿去。”季书瑜面上温柔笑意不变,催促他说正事?。
闻人珏收敛了神色,修长指节于?扇上轻巧,简言道:“夫人乃是中了西屿之奇毒,名唤‘忘忧散’,此毒十?分稀罕,解药方式却不算太难。若想解除毒性,需以制毒者之血作药引子,方可使?得药物之药力到达某一经脉,否则难以恢复记忆。”
“这是珏从为数不多?的活口中分别审讯得来的,应是错不了,夫人可以信珏。”他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眸子,声音压地极低,“可夫人知道么,那制毒人早已死透了,便是连尸体也被烧的干净——灰都不剩。”
“死了……”季书瑜听得入神,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闻人珏神情温柔,带着一种隐隐的异色,引她继续探索:“是啊,那恶僧尸骨无存,夫人,你可知晓这是拜谁所赐么?”
她晕晕乎乎的,顺着他的话,问?:“谁。”
“自然是夫人那位好夫郎,珏的好堂兄——”闻人珏胸膛间?发出?几声闷笑,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她毛茸茸的鬓发,眼神犹如?看着一只笨拙愚蠢的幼兽,含有怜悯又嘲弄,“闻、人、策啊。”
“怎会如?此,”季书瑜下意识地辩驳,“叔郎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见?她下意识地拥护那人,闻人珏眉眼忽沉,唇边噙着哂笑,懒声道:“没人会比珏更了解你那枕边人,庸者,走?一步,算一步,只顾眼前;达者,走?一步,想百步,谋全局。闻人策惯常是滴水不漏的性子,自小博闻强识,又熟读各地风物志,夫人……难道你当真不觉得奇怪,他竟全然不察你身上的古怪?且身为郡守,他当真会愚蠢到不留后路,因逞一时之气便一刀结果?了那浑身是谜的恶僧么?可明明,那才是他最重要,也最该留下的活口。”
见?她凝目思索,他又转了话语,“自然,倒也还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堂兄他早便被人掉包了。只是那恶僧耍了些许把戏,上演了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故而叫你从此对枕边之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季书瑜喃喃,心中觉得异常荒诞。
却是忘了,最初她于?马车中转醒时也曾怀有过?这种猜测。
“身为高官,不顾大局擅自杀死活口,乃是其一;往常并不爱奢靡,如?今却于?屋院中添置各式珍稀华物,乃是其二;衙中并无甚么要事?,他近日却忙碌非常,甚至时常不回院中居住,乃是其三……他变化如?此之大,难道夫人不觉得可疑么?如?此有理有据,夫人又是作何评价?”
季书瑜心如?擂鼓,一时如?坠冰窖,紧抿着唇,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