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屋檐下,把伞合上放在墙角,走进来对小段道:“外面下着小雨,要不要出去走走。”
下着雨的天最安静,微风拂面,带着湿润清凉的雨气,小段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四肢不那么僵硬了。
裴再撑着伞,两个人走上桥面。
雨天里人少,行人匆忙,桥下的水面,细雨入针泛起万千涟漪,远处的房屋和杨柳一并隐没在蒙蒙的雾气中。
桥那头一个老婆婆在屋檐下躲雨,手里的篮子装了一把荷花和莲蓬。
裴再给了她几个钱,买下几支莲蓬。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伞给老婆婆了,小段仰着头发呆。
裴再慢慢剥着莲蓬,他剥得很细致,莲子白生生的,很干净。
剥了一小把,他递给小段。
小段愣了愣,伸手接过来。
小段手上还带着那根长命缕,两个人的手交错的一瞬,铃铛脆生生地响了两声。
裴再把莲子给他,把他手上的长命缕解了下来。
小段皱着眉,伸手去夺,“干什么?”
“六月六剪百索,百病随水走。”裴再没让他碰到。
“我不信这个,戴这么个玩意儿挺好的。”
裴再看了看手里的长命缕,扬手扔进了河里,“该扔的东西就要扔掉,留来留去反而无益。”
长命缕落进河里溅起一点水花,顷刻就没了踪影。
小段一下子火了,他拍开裴再的手,“你少跟我来这套!”
“裴再,你不是非走不可。”小段盯着他,压抑着怒火,“一路那么多坎都过来,能败在这临门一脚?说到底,陛下再恨你,也已经时日无多。”
“一个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天大的人,在垂垂老矣之际,你觉得他是会释然地放过所有人,还是会把所有人一起拉着为他陪葬。”
“现在我辞官,你与陛下还不至于撕破脸,能顺顺利利的即位总比埋下祸患好得多。”裴再道:“没有必要因为我去冒这个险了。”
“对我来说这不是冒险。”从很早以前,有关裴再的任何事情,在小段这里都是必选。
裴再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不鉴和不咎会留在朝中,他二人都是有才能之人,都无私心,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张金风是你自己挑的,你必然知道怎么用他。柳杨心性非同一般,又是女子,可为孤臣。”
小段不想听裴再交待这些,他执着地看着裴再,“我不是非要拦你,但是裴再,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