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日头明明炽热又明亮,却仿佛怎么也照不进这间屋子。
崔道元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这间值房是他常坐的,同样的位置,他曾呼风唤雨,春风得意。
可此刻案上摆着的,却皆是他的罪证。
崔道元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惨然的笑,难掩自嘲与悲哀。
他这大半辈子,已然活得野心勃勃,也拼了个轰轰烈烈。
如今,只要能换得朗儿一步登天,换得崔家儿郎前途无量,实在是足够了。
这般想着,崔道元微微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决绝与坦然。
只见他抬手伸向一旁的墨锭,开始一下一下地磨起墨来。
墨锭在砚台中缓缓转动,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唯有此一途了,希望还来得及。。。。。。
第230章曾经的自己
瑞王进宫面圣了。
盛帝坐在御书房中,听闻赵怀朗求见时,不由眉头微挑。
离那日早朝下令张献彻查吏部,已经过去六天了,倒。。。。。。还算沉得住气。
盛帝心中稍感满意,随即将面前的奏折往案旁一推,在福顺公公的注视下点了头。
福顺公公见状,急忙快步出殿传禀。
片刻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盛帝状若随意地抬头,便见赵怀朗身姿挺拔,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
待走到近前,赵怀朗恭敬地撩起衣摆,双膝跪地,低头垂目,恭敬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盛帝淡淡应了声,目光暗含探究地落在赵怀朗身上,又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
如今崔家大厦将倾,淑妃又被禁足,却不知老二会作何反应。
这几日并未瞧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可见还算是个安分的。
盛帝正这般想着,那厢赵怀朗已缓缓起身。
他那双隐布血丝的双眸落在面前的青玉砖上,心中苦涩已油然而生。
他自幼便对父皇满怀孺慕,那是根植于血脉中的本能,亦是对皇位之上,那至高无上之人的尊崇。
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父皇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大哥身上,他心中的苦涩与怨愤也渐如野草肆意蔓延。
大哥薨逝后,他以为父皇终于能注意到他了,正当他难掩期待与忐忑时,父皇又将三弟抬了出来。
而这时候,外祖父也终于告诉他,原来父皇早就答应过,会将储君之位传给他!
自食其言,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