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怖中,他的所有声音都噎在喉咙里。
只牙关栗栗震颤着,连带着唇瓣也可怜地哆嗦,骷髅的白色、一点一点染遍他的整张小脸。
歌者仍站在台上,唇齿翕翕。
方才只是幻象,它并没有扑上来。
但也没放过路杳。
而是盯住了这个可怜的小玩意儿,姣好面容与森然颅骨交替着呈现,像某种拙劣可怖的戏法,旨在吓人。
路杳被吓得不轻。
他怔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僵硬地抬起脑袋,向正在抱着他的男人求助——
这男人虽然下流,但应当靠谱。
“先、先生。”他回想刚才旁人的称呼,小声道,“顾先生,我们离开这儿吧。去别的什么地方,你的房间,或、或者我的。”
在撒娇这方面,路杳聪明得惊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那些暧昧的、模棱两可的话语便从他唇边溢出——暗示着一场含羞带臊的邀请,引人入胜。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这里,都不可能拒绝这只美艳流莺的邀请。
他们只会满口答应,不负责任地给出承诺:
“当然,小东西,你想去哪儿都行。”
“我的房间、我的床上,哪怕是月亮上都行,我的公主。只要你愿意摆动纤美的腰肢,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
然而路杳没得到他预期的回应。
男人只是钝钝地垂眸,顶着僵劲木讷宛若死人的面孔,将浑浊的视线落到他脸上。
这时,歌声忽然停了。
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坟墓一般寂然无声。
路杳打了个冷颤,一些极为糟糕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不死心,晃了晃男人的衣袖:“顾先生?”
顾先生不语,尸体般沉默。
他看上去像在冰海雪原中沉睡了上千个日夜的冻尸,毫无生气,唯有一双眼睛湛蓝明亮,怪异得惹人心悸。
有什么黑沉沉的东西蕴藏其中,挟着浓沉的不幸,匀不淡、化不开,从湛蓝中侵袭而来。
路杳不堪忍受地闭上眼睛——
他小口小口地、急促地喘息着。
巨大的不安与恐怖在胸口翻涌,他被男人的眸子攫住,近乎窒息,幸而及时收回视线。
可是,在一片不可视的黑暗中,扭曲的尖啸再度响起。
霎时间,路杳四肢冰凉、头痛欲裂。
在幻想中的诡异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将他吞噬掉之前,无边的恐惧先一步将他的灵魂与肉体蚕食殆尽。
路杳睁眼,与上百个漆黑无神的眼瞳撞上——
早在歌声停下的瞬间,整座宴会厅的人就静悄悄地、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他们不带任何表情,就那么直勾勾地……
盯住了他。
这场面太过渗人,直接击溃了路杳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崩溃地揪住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