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将东方泋也拖入悬镜司来,是一步险棋,因为有时候,就连梅长苏都不知道东方泋下一步要做什么。比如刚才,比如现在,梅长苏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长了一个聪明脑子,不然他则无法跟上东方泋的节奏,这位东方姑娘的奇特节奏,想来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夏大爷求求你了好不好?我要留在这里陪我家苏苏,我保证不再乱插嘴了。”东方泋泫然欲泣,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不过夏首尊却只有蛋疼的份。
“夏大人还是不要将小泋带走的好,如若小泋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就要请夏大人小心下以后的日子了。”梅长苏的语气掷地有声。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怕你?”夏江眯了眯眼,眼前的这两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我不是威胁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梅长苏说着站了起来,面向夏江讲,“从武力上讲,我们二人肯定斗不过你,一招之内死在你手上也不足为奇。可是,如若我们二人死在这悬镜司里,先不论皇上会怎么想,江左盟的兄弟就不会放过你,而且,琅琊榜首的名头也不是虚的,苏某在江湖上也认识了不少朋友,这些人如果拼起命来,也不是闹着玩的。夏首尊,您做好被整个江湖追杀的准备了吗?”
梅长苏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出话的分量却极重。此时的他,再无半点文弱书生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一盟之主的霸气显露无余。这种霸气夏江身上没有,也不会有,这位地位崇高的悬镜司首尊身上所有的,只是小人的那种阴森狭隘之气。
夏江虽然没有被梅长苏的这番言语吓到,可是却也不得不慎重的掂量掂量。他不能否认,梅长苏说的是事实,除非他一直躲在悬镜司里不出来,不然他的人身安全根本就没有保障。
想想卫峥被劫时打伤他的那个蒙面人,再到后来突然从房顶上冒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来劫狱的黑衣人,前者还能接受,后者上来直接一拳将他和夏春打晕过去,他们二人竟无还手之力?想到这里,夏江只觉得后怕,如若当时那人存着什么心思,别说他现在审问梅长苏了,就连站在这里也是庆幸的。
“让我们活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可以知道更多你想知道的事情,毕竟我们的身体经受不住任何悬镜司的手段,所以夏大人只要问了,我们必定言无不尽,只是,我们说的这些,对您来讲真的有用吗?您敢让我们去皇上面前对峙吗?您敢让我们去皇上面前指证什么吗?你不能。因为夏大人你怕,你怕我们到了皇上面前会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话来,是不是啊,首尊大人?”
夏江阴冷的看着梅长苏,他厌烦了这种无可奈何的被动感,现在梅长苏和他的相好在他手里,他干嘛要忍呢?悬镜司里不是没死过人,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么别人,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这样想着的夏江突然走近梅长苏,他一把抓住梅长苏的手向上一折,剧烈的疼痛从手上直达心里,梅长苏疼的跪了下来,险些昏厥,此时的护心丹开始发挥它应有的效果,护着梅长苏的心脉。
然而夏江还没有进一步问话,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脏一阵难受,难受到他快要窒息了。他不得不松开了抓住梅长苏的手,猛地喘了口大气,那种心脏被人握紧的感觉在松开梅长苏手的同时也消失了。
夏江赶忙将内力循环一周,没有发现任何气息阻塞之感,难道刚才,只是一阵不知原因的心悸吗?夏江明显不信,他们习武之人,如若有了病痛,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况且刚才的感觉,并不像是来自自身,像是来自外力的干扰。
想到这里的夏江忽然抬头向东方泋看去,后者依旧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安静端庄,眼神里清澈透亮,此刻也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夏江看了看东方泋又看了眼梅长苏,难道她就不担心他此刻的处境吗?还是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有事呢?难道刚才让他难受的,是这个女人吗?!
不知为何,夏江忽然就觉得有些害怕,这女人,除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再无任何背景了。是真的没有背景了,还是根本就查不出来背景呢?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
被夏江注视了一会儿的东方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忘记了点什么。于是她赶忙站起来跑到梅长苏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她知道梅长苏没事,因为夏江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心脏而跟梅长苏拼命的,所以在知道了梅长苏不会有事之后,她竟然也不当回事了,这在外人看来,简直太可疑了……
“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靖王?来京城来到底想要什么?是位极人臣的富贵、睥睨天下的权力还是万世流芳的名声。”夏江远离了那二人几步,继续开口,“又或者你是为了别的什么,而那个目的,只有靖王才可以帮你达到。”
“我觉得前三点就足以令人疯狂了是吧?如果我有酥兄这能耐,我还做什么生意,直接找个人辅佐上位不是省了很多事情?”东方泋扶着梅长苏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夏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些呢?这么简单的事情您为什么总是想的那么复杂呢?怪不得您现在白头发这么多,忧思过多易白头,这个道理还用别人来告诉您么?”
“东方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有了梅长苏在这里,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夏江忽然笑道。
“并没有呀,我一直觉得我是在实话实说。”东方泋道,“而且我一直不明白夏大人的思维模式,明明该说的都说了,夏大人却一直在这里废话连篇,您这么唠叨夏春他们知道吗?”
忍住,夏江在内心默默的告诉自己。东方泋的话能不听就不听,听了也要当做没听到……
“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很久了。”东方泋哪管夏江心里想什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您的三个徒弟分别叫夏春、夏秋、夏冬,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没有夏夏呢?夏大人您是不是其实有四个徒弟啊,还有一个是留作最后的杀手锏不给外人知道吗?”
四个徒弟……东方泋的话触动了夏江内心最深的不愿提及的秘密。第四个徒弟,他的儿子,他永远的痛……
“本来我不想那么做,但是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说着,夏江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
“我知道什么了?”东方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梅长苏听闻夏江的语气就知道不好,但是知道太多了这种事,东方泋难道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夏江却知道的暗语吗?
“知道这么多并不好。”夏江没有回答东方泋的话,而是拿着瓶子问道,“你怕死吗?”
“没死过,不知道。”东方泋很老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