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玥走过去,抬手拉开了百叶窗,清晨的阳光冲破阻挡,肆无忌惮地倾洒进来,公寓里骤然明亮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傅泊淮侧过身来,视线跟着偏移,垂下眼看她。身上的黑色衬衫剪裁精良,布料熨帖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西装裤包裹着一双长腿,银灰色的条纹领带庄重严肃,又不失矜贵。“你在紧张?”阮惜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瞳仁亮晶晶,她伸手帮他整理领口,指骨状似若无其事地刮过性感的喉结,开口调笑道。下一秒,葱白的手指被捉住,傅泊淮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揉慢捻,唇角荡起好看的弧度:“我只是在想,卧室该换个什么样的床比较好。”低沉磁性的声音敲打在耳膜,阮惜玥的脸颊不争气地染上绯红,掩饰性地想要抽回手指,却被更大的力道拽住。那张单人床本就小的可怜,大概是承受了不该有的重量,昨晚有一角竟然开始松动,折腾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抱怨他们的放纵。见摆脱不成,阮惜玥泄愤似地扣了下他的掌心,明眸瞪圆,故作恼怒地说:“还不是怪你不知节制。”傅泊淮喉结微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晃过某些深夜画面,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床上的样子有多诱人。窗外有汽车开过,他慢慢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薄唇轻启:“是你先勾引我。”这种较劲最近时常发生,阮惜玥甚至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从小被束缚得太厉害,现在恨不得将那些幼稚的无聊的行为通通补回来。在她身上补回来。比如拿昂贵的领带绑她这件事,比如非要让她穿自己宽大的衬衫,比如兴致即将抵达顶峰时,不厌其烦地逼她喊哥哥,恶劣至极。“不要脸。”她低声骂了句,笑着偏过头,躲开了铺洒在耳边的温热气息。余光里,河边的草坪长势旺盛,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如油画般的翠绿色,微胖的老太太白发包着丝巾,手上牵着撒欢的宠物小狗,身后是负手跟着的老爷爷。傅泊淮直起身,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清冽的眉眼满是温柔:“我只是怕楼下的邻居上来投诉。”阮惜玥毫不示弱地呛回去:“你放心,楼下的英国老太太年近八十,听不见你的恶行。”电视上方的古钟表准时播报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床不用换了。”阮惜玥转过身,“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留着下次来再挑新的吧。”说完她便朝门口的玄关处走去,薄肩和脊背挺得很直,有种下定了决心的释然。傅泊淮顿在原地,指尖微微向上蜷,有点懊恼此刻的心口难开。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抹纤瘦的身影,如同墙角酒瓶里的那几束向日葵,默默注视着心尖的绮丽。它的花语是沉默永恒,尚未宣之于口的爱。太阳半藏匿在英伦风的建筑顶,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后退,复古与现代相融的浪漫在这座城市彰显的淋漓尽致。阮惜玥带傅泊淮去那家面包店吃早餐,法国老板体贴地请他们喝了咖啡,以要去约会的由头匆忙离开,飘扬的卷发在落地窗外的街角消失不见。耳边放着悠扬的法语歌,阮惜玥看起来很开心,手舞足蹈地模仿着服务生的标志性动作和口语,讲述当初在这里兼职的趣事。其实,哪儿来的乐趣可言。金钱的烦恼没收了她乐观的特质,每天待在这里时,都在思索今天晚上卖出多少酒才能攒够学费。阮惜玥抿了口热咖啡,嘴角不小心沾上了奶泡:“怎么样?有意思吧。”傅泊淮拿起纸巾帮她擦干净,动作轻柔,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阮阮,我有点后悔。”“嗯?”“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出现。”阮惜玥托腮看他,眼眸比朝阳耀眼,撒娇似的调笑道:“拜托,我那时候才十几岁,你也下得去手吗?”傅泊淮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拿起刀具往吐司上抹花生酱,回答得漫不经心:“先占着。”吃过早餐后,他们去了一家开在僻静街尾的花店,门口的白色海棠已经有了蔟蔟积压绽放的趋势,美不胜收。阮惜玥从车上下来,仰头看了好久,表情微微惊讶,她这个久居爱丁堡的人都不知道的花店,傅泊淮竟然能轻车熟路地带她来。他们并肩走进去时,老板娘站在工作台边,修剪着散落一桌的玫瑰,听见声响抬头打招呼,气质温婉典雅,五官有几分亚裔的特征。她的视线在傅泊淮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底带着惊喜,又很快恢复如常。她站起身笑着询问他们的要求,阮惜玥用英文礼貌回了句先随便看看,便转身看向插在玻璃瓶里的满目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