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了掂,里面是一叠纸张,完全符合上面的人对“那样东西”的描述。——就是这个了。那人放慢了动作,缓缓把文件袋展示般地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黎珂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其余检查员们停下动作。书架上所有的东西都搜遍了,看来上面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文件袋里。为首的那人故意笑着问黎珂:“黎珂同学,里面的东西你看过没有?”黎珂双拳紧握着垂在身侧。一颗汗珠从她额前蜿蜒着划下。她张了张唇,那人又把话头抢回来,嘲讽地:“诶,慢一点,别急着回答。你的答案最好是没有,否则的话——”他猛地捏住文件袋里的纸张,唰地拉出来,定睛一看。“这是……”那人的脸肉眼可见地变青变绿,难以置信地翻到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整张脸越来越精彩。陈秘书捂住嘴把脸转到了一边。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一般也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黎珂摊开拳头,擦了擦因为室内没开空调而热出的汗水:“我打印出来后就没有看过——所以,遗书好看吗?反正我打印了这么多份,你们要不人手一份好好拜读一下?”……为首那人歪着嘴悻悻带着人离开,黎珂紧绷的脊背松弛下来,舒了口气。陈秘书把耳机里傅百城的声音扩出来:“恕我直言,把往来账明细贴在三国杀说明书里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副典藏版铁盒三国杀的说明书除了封面和封底,中间每一页都用胶水贴满了社团往来账,免不得有许多粘不平整之处,鼓鼓囊囊,有心人一眼就能发现异常。——雷浩恐怕正是为此而死。还好黎珂早有准备,提前把说明书偷偷带出来让陈秘书运到了傅百城的办公室——当然不是y大这间孙胜利临时空出来的办公室,而是远在半个广州城外的总裁办公室。黎珂小声问:“我在这里说话他能听见吗?”陈秘书把一个微型接收器别到她耳后。傅百城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黎珂,这份账……”黎珂突然捂着耳朵蹲了下来。陈秘书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傅百城顿了一顿,轻声唤道:“黎珂?”黎珂表情痛苦:“你别说话……”她全身最敏感的就是左耳,偏偏傅百城的声音又低沉又自带磁感,在对讲机微弱的电流声加持之下杀伤力成倍增加。被他贴着耳朵说话的感觉简直……不能更酸爽。他一开口,她就感觉一股强力电流沿着耳根导遍全身,后腰一麻,两腿跟着发软。傅百城不知是在状况外还是故意的,在那头轻笑了一声。黎珂脑子“轰”地一下充血,用最快的速度拔掉耳机换到右边:“账目怎么样?对得上吗?”“表面上看,就是几十个不同账户把钱打到同一个银行账号上,每次五千到三万不等,转账时间集中在九月和三月前后,最后一次转账是今年九月初,整整三年,总计三百万。”今年九月初,正是雷浩因病卸任社联主席的时间点。“收款账户的持有者是雷浩,那几十个账户我也让人查了,”傅百城从突然被迫放下做到一半的本职工作过来打杂的陆秘书手里接过一长串名单,“持有者名单一会发到你的微信上。”黎珂的手机应声而振。她马上打开社团招新时被人拉着强行扫码关注的几个公众号,找到对应社团的负责人姓名,果然在名单上都有对应。也就是说,几十个不同社团的负责人每个学期都汇一次款到雷浩账上,汇的钱加起来足有三百万之多。“但雷浩账户的余额却是……等一下,”傅百城对那头的另一个人说,“把手机给我。”黎珂疑惑地看向陈秘书。房间里并无第三人,但陈秘书还是用手括住自己的话音:“本来是没有权限查雷浩的流水的,但开户的那家分行高层都和傅总有交情,傅总亲自开口,没有不给的道理。”耳机里响着傅百城和银行经理人熟练交涉的声音,又要听陈秘书说话,实在很难一心二用。黎珂费了好几秒才理解陈秘书的意思,“所以账户余额是?”陈秘书:“零。”那些人不惜大张旗鼓借内务检查的时机把她的宿舍和整个数院研究生楼闹得地覆天翻,就是为了找到雷浩交给她的那部分账目吧?三百万,一条命。黎珂垂下眼睑。站在十二栋角廊外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头脑阵阵眩晕,在炎热的空气里身体却发冷的感觉,比之前被人篡改了推免信息的时候更加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