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也不怕他误入歧途:“是呗。比起自身苦修,又是闭关又是渡劫的,这走捷径的法子要轻松许多了。”
可这通天甚夷的大道,又何来真正的捷径可走?
这话他没说,墨夕却也懂。
眼见他开了话茬,墨夕忍不住缠着他多问一点:“那你以剑入道,我也能吗?”
燕青一点他的额头,道:“你嘛,虽是道心已定,但却像初生婴童般,你见过那些刚出生的娃娃长得不都一模一样的,那不得一点一点长开了才能瞧出模样来。这事不急,等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师门,你师父自会教你。”
平日里燕青总是没个正形,说话也插科打诨,但这时候却显得格外温和,好似他口中的“师父”是一个相当和熙的人。
墨夕不禁好奇,然而不等他继续追问,却忽闻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锣打鼓声响彻起来。
这声来得实在突兀,蓦然划开了这平静落幕的星夜。
只见远处一顶赤红色喜轿伴着一阵唢呐声,就这么声势浩大的往这边靠。
那朱红亮的刺眼,正如通天的火光乍起,却闷进了这无边夜色中,不显得热闹,也不觉得喜气。
这送亲的队伍并不长,远远看过去,不过寥寥几个人,去了前头吹号子敲锣鼓的两个伙计,就只剩两个抬轿子的和旁边一个袅袅娜娜的老喜婆,简陋得堪称诡异。
这会儿正是傍晚,天空已然见了暗色,四下已不见人影,谁家好人挑这个时辰送新娘子?
不想送亲,倒像奔丧。
墨夕正觉得奇怪,却见那顶通红的喜轿前一秒还远在百步之外,下一秒却骤然逼近了,停在了墨夕面前不过两尺的距离!
只见那脸白如纸的喜婆直勾勾的盯着墨夕的俊脸,裂开了通红的嘴唇子,漏出一排白森森的尖牙,笑得相当渗人。
不知为何,墨夕竟然在她那黢黑浑浊的眼珠子里瞧出了些许满意的意味。
“新郎官,入轿!”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锥子,直直往人耳朵里扎。
墨夕让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没见过这阵仗,他本能的后退两步,惊疑不定的想:这是跟谁说话呢?
而这一声像是某种信号似的,那一直忙着发出噪声的乐鼓团队此刻也安静了下来,机械的转过头,一齐盯着墨夕,十分统一的咧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这离近了,墨夕看着这一张张的面孔竟然十分的相似,墙面似的白脸上两颗黑石般的眼球,嘴唇殷红,活像画上去的。
这群轿夫竟不似活人,倒像个纸扎人!
而一边没说话的燕青拍怕他的肩膀,瞧着这相当惨烈的一幕,不合时宜的乐道:“愣着干嘛啊新郎官,人家喊你上轿呢。”
这货看热闹不嫌事大,讨打的语气把墨夕心中的惊惧吹散了大半,只余下些许对燕青的无言以对。
他这一出声,那喜婆才像看见有这么个人似的,眼珠子一转,又盯到了燕青脸上的绣金面具,打量来打量去的,似乎正在评判抉择着什么。
数秒过去,这喜婆的评判终于有了结果——她重新对着墨夕裂开了那个阴森森的笑容,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请新郎官,入轿!”
“得,”燕青稍显遗憾,“这是没瞧上我,就认上你了。”
末了,他还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