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早已不复当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孙辈之中能担大任的竟无几个。
三郎虽性子阴沉心思难测,但论孝道无出其右,如今在几个孙辈中又最得六郎亲近,若他真心疼爱这个弟弟,以后与靖南王府关系自是不差。
想到这里,老夫人神色露出疲惫老态,若有所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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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落了场春雨,潮寒之气更甚。
沈明语持续高热不退,半夏连翘也不敢合眼,一直守在榻前,亲力亲为尽心照顾,不敢让旁人动手服侍自家主子。
大房二房都来了人探望,你一言我一语,劝着老夫人下去歇息了。
萧成钧过来时,雨势已停。
芷阳院已经归于宁静,只有檐下雨滴之声,夹杂着早春的切切虫鸣。
“三少爷,您怎的过来了?”
半夏很是诧异,这当真是稀罕事,忙上前行了个礼。
萧成钧收拢手中的竹骨油纸伞,淡淡道:“原本答应了六弟抄写佛经,只是我明日要出门一趟,少不得几日不在府上,今夜想起,便过来了。”
半夏谢过,亲自收了佛经放好,复又忍不住悄悄觑了他一眼。
烛火明亮,照在他脸上,显得面色微微苍白,暖融的光线融进那双漆黑眼眸里,减了几分冷冽,倒显得目光温润起来。
想起白日里的事,半夏正想开口道谢,却听得里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主子又出了身虚汗,里衣湿透了,快来帮我!”
连翘急切呼唤着,撩起帘子朝外面一看,整个人霎时僵住了。
半夏顾不得多话,朝萧成钧微微低头,转身往里间跑去。
萧成钧掀起眼皮,隔着帘子望向里间,隐约可见两个婢女忙碌的身影,除此之外别无旁人。
芷阳院的仆从们这般躲懒?
他轻蹙眉心,不自觉已经朝里间踏出了一步。
屋里门窗紧闭,炭炉暖意徜徉,清甜幽香弥漫,与药味混杂成一股暖洋洋的馨香,甜润且舒缓。
隔着半夏连翘身形间隙,可见沈明语躺在榻上,浑身紧裹着被子,面庞绯色稍褪,唇瓣紧抿,孱弱得如同雪地里发抖的小兽。
“三少爷!”
半夏恍然惊呼,正要掀开被子的手硬生生僵住。
萧成钧微眯了眯眸子,将视线从沈明语脸上移开,挑了挑眉,“只你们两个服侍?”
半夏唇干舌燥,进退两难,与连翘相视了一眼。
今夜众人离去后,沈明语醒过来一趟,因着生病胸口闷得窒息,叫她们替她解开了束胸。而后春雨连绵,凭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半夜前来。
半夏强自镇定,攥着被子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回话道:“世子向来不喜旁人近身服侍。”
“哦……”
萧成钧朝前迈了一步,指尖轻叩了叩桌沿,眼皮缓缓抬起,眸光幽深。
他淡淡道:“愣着做甚?别惹得你家主子受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