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顺理成章的问题,却让李明夷一时陷入沉默。
因中枢失控而形成的高热,几乎找不出直接扑灭病因的方法,即便是在医学昌明的二十一世纪,这种急症仍没有立竿见影的特效治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甚至比凶险的颅内感染更加棘手。
不过,也并非全无破解之法。
“只能使用物理手段。”半晌,李明夷收回思绪,再次开口,“准备冷水袋,放在病人的脖颈、腋窝、腹股沟处给血流降温。之后当班的医生,需要每半个时辰为他擦身,喂水,记录体温,更换冷水袋。”
失序的士兵,只有用强腕镇压;而失去控制的体温,同样须由外界干涉。
他目光环视一周,带着郑重的嘱托。
“只要能熬过这段时期,等中枢系统恢复正常,热症就会消失。”
“我明白了。”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这件事的重要性,阿去与马和对视一眼,神情亦认真起来,“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林郎,李郎你就放心吧。”
说干就干,阿去马上将冷水袋制好,放置在李明夷要求的区域。除了物理手段的干预,李明夷还为其拟了一剂中药的通腑泄热方,以辅助降温。
三月仲春,气温在淅沥不绝的雨声中折返上升,冷凝的空气亦随之变得闷热起来。
医署中的三人几乎日夜不休地守在监护室中,然而天不遂人愿,林慎的体温不仅没有被控制住,反而愈演愈烈。高热逐渐蔓延至身躯的每个角落,很快便将他整个人侵吞得消瘦而萎靡。
“还是一直烧。放上冷水袋后能好一阵子,可不一会又重新烧起来。”
阿去将刚换过的冷水袋递给李明夷,表情不掩疲倦:“我都是打的深井里面的凉水,也只能用个一刻半刻,水一会便温了。这样下去,只怕……”
只怕单单用冷水降温也起不了作用了。
已经一连烧了三四日,再这样下去,便是再年轻健壮的人也承受不起。
他转眸瞟向精神一点点被蚕食的青年,心里的担忧溢于言表。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李明夷接过已经被捂热的冷水袋,脑海中同样思索着这个问题。
这个气温下的自然水温已有十几摄氏度,退热的效果显然还不足够,必须升级为更强悍的降温手段。
“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划过脑海,他倏然抬眸。
“用冰帽进行降温。”
冰,比井水的温度更低,降温的持续时间也更长久。
将冰块填入帽中,就可以精准而直接地为热症最重的头颅降温,远比冷水袋更加高效。
这个道理,不需多加解释,普通人都能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