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尧端着茶进了书房。
他真的很想骂人,这儿真的是皇宫吗?也太随便了吧,员工不培训一下就直接上岗吗?
虽然只是奉个茶,但应该也有奉茶的规矩吧,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今日崩溃的事实在太多,因此千尧惊觉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内心没了刚发现自己穿越时的风起云涌,只是很平静地回忆起以前看的古装剧,然后学着里面太监奉茶的样子走上前去,半躬着身子把茶递到了皇帝面前。
然后……他没接。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边继续低头批着奏折,一边听大臣汇报事情。
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千尧终于听清了大臣在说什么。
“明面上与七……谋逆之人有关者皆已入狱,其余相关者也已经在调查中……”
是在说今日的谋逆之事。
千尧不禁又想起了大殿上血流成河的场景。
以及……眼前的男人。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比起在大殿时的正式,此时穿的更像常服,但依旧是黑红之色,衣摆处以金线绣以五爪龙纹,无一处不在凸显着身份的贵重。
他看起来神色比在乾明殿内好了许多,面色没有那么难看,只是眉头依旧微蹙,左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抵着太阳穴。
“谋逆乃是极刑之罪,罪无可恕,但此事光是主要牵涉之人已经成百,更遑论再加上其余,若全部株连,人数不下上千,不知陛下之意是……”
大臣说完后就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面前人的定夺。
可他并没有出声,只是依旧批着面前的奏折。
鲜红的朱砂落于纸上,让人无端联想起暗红的血。
皇帝没有出声,大臣自然不敢说话,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千尧却突然听见了几声极快的振翅声。
千尧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竟然挂着一只纯金的鸟笼。
一只小鸟正在里面扑腾,只是脚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锁链,无论怎么也飞不出去。
千尧本以为这里是皇宫,养的定然是什么名贵的鸟,然而细看过去才发现并不是,里面关着的竟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
麻雀?居然有人养麻雀?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啪”得一声。
周围太过安静,因此即使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足够屋内的所有人听清。
千尧回过神,然后就见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将手中的朱笔放回了笔架。
然而手却没有收回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白玉的笔身,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跪在地上的大臣似有所感,略带悲悯地喊了句,“陛下……”
下一秒,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有了声音。
“杀。”
虽然早已经见识过了面前人的暴戾,但千尧还是再次被他的残忍震撼到了。
毕竟谁都明白,这轻飘飘的一个字下蕴涵着多少生命。
千尧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茶盏与杯身随着他的动作轻碰,发出了一声极细碎的响,紧接着一滴茶水从里面落了出去,在茶船上氤氲出一小片浅淡的痕迹。
千尧几乎是在下一秒便立刻重新端稳了茶船,但还是引起了面前人的注意。
一道目光转了过来。
明明没有学过任何这里的规矩,但千尧竟近乎本能一般立刻跪了下来。
然而跪下之后才发现这一步做得有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