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阮亭这么一说,甄玉棠十分讶异,神色凝重,“形势竟然这般危急?可何为我参加赏花宴时,没有听那些夫人们提起过。”
索延汗率领十万铁骑直逼京师,这不是一件小事情,如若京师沦陷,整个大晋朝就会覆灭。
可是,京城里却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赏花宴、春日宴隔三差五就要办上一场,奢靡享乐。
“索延汗攻下了陇西,又攻下了西安府,西安府的总督魏同尸位素餐,贪生怕死,唯恐朝廷事后追究于他,用重金贿赂索延汗,和索延汗私下形成商议,只要那十万大军并不侵占西安府,索延汗要怎样,都由他去。”
甄玉棠眉心蹙起来,当今圣上沉迷长生不老之术,宠信道士与宦官,常年不理朝政。
下面的官员上行下效,贪污横行霸道,官场上风气很是恶劣。
可魏同的举动,还是让甄玉棠感到惊讶,“他竟这般胆大!他为了自己不受责罚,拿整个大晋朝的安危当做玩笑!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总督的?”
“魏同没多少本事,阿谀奉承在背后抢功劳的本领倒是不错。”阮亭话里带着讽刺。
他接着解释,“索延汗收下了魏同的十几万两白银和上千匹绸缎,放弃侵占西安,改道而行,去到了辽东,然后通过古北口直逼京师,眼下就快到通州了。”
去年李春言执意收复辽东的失地,因太过心急,被高庐捏住了把柄,从而被皇上处死。
几个月过去,索延汗又通过辽东攻占京师,说来也是可笑,不知此刻皇上心里会不会很是后悔?
“魏同知而不报,欺上瞒下,那个时候又恰逢过年期间,各府都在休沐,无人理事,也无人敢扰圣上的兴致,外敌入侵一事,就这么被瞒了下来。一直到最近,蒙古铁骑就快兵临京师了,纸包不住火,事情才传到了几位皇子和皇上耳朵里。”
阮亭解释的很详细,甄玉棠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底下的官员敢欺上瞒下,归根究底还是当今圣上太过昏庸无能,无法给予臣子以震慑,最后遭殃的却是无辜百姓。
索延汗是鞑靼的首领,鞑靼是蒙古的一支,而蒙古自百年前,便与大晋交恶。如若索延汗率兵到了京城,断然不会放弃围攻京师的好机会。
也就是说,京师的处境甚是艰险。
前世也有这一档子事情,然和这一世的时间对不上,要再错后一年多时间。况且,甄玉棠也没有向阮亭打探过朝堂上的消息,最后是怎么击退索延汗的,她是一点都不清楚。
她急急问了一句,“朝廷有这么多官员,还有内阁在,可拟定解决的法子了?”
“尚未。”阮亭摇了摇头,“许多官员,以内阁首辅高庐马首是瞻,都在等他的主意。”
说着话,他拍了拍甄玉棠的手,安慰道:“官场上有多么的郎君在,总会有解决的法子,别担心。”
甄玉棠“嗯”了一声,蹙着的眉尖儿渐渐舒展开。
有前世的记忆在,大晋朝确实不曾因着这一次的入侵而覆亡,可中间的过程并不是那么简单,索延汗兵临京师,对京郊的百姓烧杀抢夺,有不少子民命丧外敌之手。
她是安全的,可仍有不少人丧命。
她在京郊的庄子上住过一段时间,也曾跟着附近的住户一起上山采摘葡萄,那些人并不富裕,却淳朴热情,打了只山鸡,熬了香浓的汤,还要给她盛上一碗送过来。
更何况,她在泰和县长大,并非不知民间疾苦的姑娘,她时常和市井人家接触,像她、像那些京郊百姓,不是世家权贵的牺牲品。这些人的命,也值得被保护。
甄玉棠顾不上是否会暴露她重生的事情,赶忙提醒道:“阮亭,索延汗不会立即攻下京师,他一定是在京郊驻扎,若未及时疏散那些百姓,索延汗在草原上长大,野蛮嗜杀,京郊的百姓会有危险。京郊百姓的性命,便是他用来向皇上和朝廷施压的最好的方式。”
阮亭的目光落到甄玉棠身上,眸色晦暗了几分。
若他是甄玉棠,也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拥有前世记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吐露前世的事情。
可为了京郊的那些百姓,甚少在他面前提起朝政大事的甄玉棠,顾不上那么多了。
甄玉棠注意到阮亭的视线有些复杂,不解的道:“怎么了?”
“没什么。”阮亭晦暗的眸色散去,勾了勾唇,“夫人说的有道理,我这就与杨大人商议如何处置京郊的百姓。”
“好呀,你快去吧。”甄玉棠也没多想,吩咐樱桃拿过来锦氅。
待阮亭披上后,甄玉棠抿唇笑了笑,“夫君,你也别太心急,就像你说的那样,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少皱些眉呀!”
面前的女郎,姿容娇嫩,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糯的,带着江南女子的柔情婉约,如春风拂过,阮亭心中的焦躁一下子散去,亲了亲她的眉心,这才离开。
有甄玉棠陪在身边,确实不必太过焦急,事情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
阮亭直接去求见杨清和,“大人,如若放任京郊百姓的安危不管不顾,届时会有不少子民失去性命。不如赶在蒙古大军到来之前,把京郊的百姓收容在城内。”
杨清和精利的视线中,多了些诧异。
外敌即将到达京师,朝堂上下惶惶不安,文武官员协商抗敌之策,然关注点在于兵马、武器、粮草等,无一人在意京郊百姓的生命。
杨清和宦海浮沉多年,所思所虑和年轻官员有很大的区别,“阮亭,战争势必会有流血和牺牲,牺牲一小部分人,保证一大部分人的安危,在老夫看来,是一桩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