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上口中听到有些意思这四个字,下面的官员神色各异。
“阮亭?”皇上看着文章左侧的署名,“这个名字倒是眼熟。”
周大学士解释道:“皇上,阮亭曾在宣平侯府待过,是陆侯爷的养子,彼时的名字叫作陆亭。往年的除夕夜,他跟着陆侯爷进过宫,向皇上敬过酒。阮亭不仅是会元,乡试与院试时,也是第一名。”
他是朝中清流,不依从内阁,也不与宦官交好,不会给李春言和高庐面子。在他看来,选拔状元,自然要选最拔尖的那一个。
“陆德正的养子?”皇上思忖片刻,“朕想起来了,那个孩子看着就是个有为的郎君,没想到他回去泰和县的这几年,竟然成了会元!当真是年少有为!”
李春言了解皇上,皇上能说这句话,看来对阮亭很是满意。他稍稍扭头,冲身后的王御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站出来阻拦。
王御史得到授意,上前一步,“皇上,阮亭做的文章确实出色,可微臣听说,他在来泰和县之前,与家中母亲断绝了母子关系,被赶出了阮家。”
“选出来的状元不仅要看学识,更要有孝心。阮亭年纪轻轻,便抛弃了老母,难当我大晋的状元。”
“还有这样一回事儿?”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下来,把手里拿着的文章也放了下来。
不孝之人,自是不可成为状元。
太和门这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王御史是李首辅那一派的人,阮亭虽是陆侯爷的养子,可早在三年前就回到了泰和县,在场的诸位大臣何必冒着得罪李首辅的风险为他说些好话?
有了王御史这的一番话,阮亭就要与状元失之交臂了。
李春言面露几分得意,只要打消皇上钦定阮亭为状元的念头,那他的外甥就有很大的希望。
站在第二排的杨清和,打破寂静,上前一步,陡然出了声,“皇上,王御史提到阮亭与家中母亲断绝母子关系,为何王御史一口咬定阮亭乃不孝之人?王御史可亲自派人去到泰和县探查此事了?”
王御史没有想到杨清和会插手这件事,“这…下官自是不曾派人去探查,然不管发生何事,为人子,皆不可与生母断绝关系,这是人之孝道。”
杨清和淡声道:“为人子确实要讲究孝道,然王御史更应该知道,为人子不可愚孝。”
王御史一时语塞,过了会儿,他反问道:“愚孝?难不成杨大人派人去泰和县探查此事了?”
杨清和没搭理他,而是朝着龙椅上的皇帝拱手,“皇上,臣乃今科会试的主考官之一,看到阮亭会试的文章时,颇为赞赏,当即派人去泰和县调查他的情况。”
“阮亭中举后,花费积蓄买了一座新宅子,让他的母亲和妹妹住进去。而阮亭的母亲刻薄愚蠢,时不时刁难阮亭的妻子与娘家人,与街坊邻居关系也不好,她的女儿定亲了,嫌弃嫁妆太少,还故意撺掇着去退亲。王娘子做了错事,因着阮亭帮理不帮亲,没能给她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家,王娘子一怒之下,赶在年关前,把阮亭赶出阮家,以此来要挟他的仕途。王娘子还当众叱骂阮亭,这些事情泰和县许多人都清楚。”
“哪怕被赶出了阮家,阮亭把所有的积蓄和名下的那座宅子都给了王娘子,还允诺每个月拿出十两银子来赡养王娘子。所以,阮亭并非不孝。”
杨清和转而质问王御史,“若是王御史摊上这样一个母亲,难不成您也是不孝之人?”
“自然不是。”王御史赶紧道。
上首的皇帝一手抚着太阳穴,“杨爱卿说的有理,摊上这样的娘亲,确实不是阮亭的过错。”
李春言与高庐脸色变了变,若没有杨清和插手,阮亭怕是要被皇上厌弃了。
见势不对,李春言刚欲开口,只见皇上坐直了身子,“诸位爱卿不必多言,阮亭才华横溢,见解独到,又有赤诚之心,今科会试就是阮亭。榜眼乃高宏,探花乃夏津。”
李春言急急出声,“皇上…”
皇上却摆摆了手,“朕乏了,若无要事,就退朝。”
昨夜与三个女子厮混了一晚上,没有休息好,他急着回去西苑。再者,再待下去,怕是李春言和高庐两人能嚷嚷的他头疼。
本来,他不想拂了李春言与高庐的颜面,可状元给了夏津与高宏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最妥当的法子。
如果没有阮亭,他只能在那两人当中选一个。然而阮亭脱颖而出,各方各面颇是出色。殿试的文章,算是说到皇上心坎儿里去了。
况且,还有杨清和与周大学士赞赏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