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飘飘,偶有一点贴着明净玻璃窗,煞是好看……屋里温度明显比外面高些,可高不了多少。目前集体供暖尚未普及,高校老师只能穿得像臃肿企鹅,抖着腿,跟同事攀比自己穿几层棉裤。而暖水袋人手一个,有条件的再置办点暖手炭炉。唐婉瞧着青年全副武装,不由伸手拍拍面前肩膀一点点白雪,嗔怪两声:“理仔细点,不注意容易感冒。”沈裕垂着眼睛笑笑。“咔嚓。”唐婉端着铁盒回座位,盖翻开,四只胖乎乎的灌汤包映入眼帘。食堂师傅做的灌汤包皮薄汤多,不漏汤,一个约有成年姑娘拳头大小,因着面皮里面包着汤,不顶饿,因此一份灌汤包有四个。用常备的木筷把汤包撮个小洞,唐婉半眯眼享受喝着骨汤,当真惬意。一股鲜香骨汤味弥漫。教授油然羡慕,不约而同翻书假装自己很忙。有的干脆翻点番薯干嚼,再瞥一眼门,貌似等人。“叩叩。”下一瞬,藏蓝棉袄的戴眼镜的中年人搬着煤球炉进屋,脖颈灰围巾挡着半张脸,露外面的耳尖冻得红红。沈裕常常串门,文学院里的教授都认识,瞧两眼认出面前是教古代文学的温教授。他打算用煤球炉烤火?思量间,办公室里有老师惊讶道:“温教授咋不戴帽?”“路短,走两步就回来。”“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冻伤耳朵咋办?温教授您是南方人不了解北方,下雪天出门一定戴帽……”老教授叨叨两句,翻翻抽屉里常备的冻伤膏递出。男老师摸摸有点发烫的耳朵,眼里有些后怕。“谢谢,会注意的。”四周教师移开桌椅,再把炉弄到屋里最大的一面窗前,再拍拍灰尘。“搞定。”“炭呢?上一年煮酒的锅……”屋里热热闹闹的,哪怕条件差,文学院教授骨子里是文人雅客,自得学着古人来一场诗情画意的赏雪煮酒。塞点引火的松明子,温教授掏出白杆黑头的火柴,“呲啦”两下火苗骤燃,再挡着风塞里面。片刻,白烟弥漫。“呼。”“咳咳。”他眼睛笼罩着水雾,面容显得不甚清晰:“蜂窝炉有问题还是柴有问题,忒难烧!”“谁能弄一弄?”教授面面相觑,等看向静静站着瞧热闹的李毓眼睛“噌”一下绽放光彩,呈上剩四五根的火柴。“李同学。”“……”沈裕瞧瞧火柴盒,下蹲,细细端量面前冒滚滚灰烟的蜂窝灶。片刻,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攥紧铁钳。一下,两下……掏出一肚有点潮的灰烬。老教授瞧着凝作一块块的凹凸灰球,再瞧瞧外面飘雪,顿时明白原因:“难怪烧不着,原是,咳咳……”视野里,青年移着干枯玉米叶引子,吹一吹,火星乍燃瞬熄冒出滚滚白烟,一时间白雾笼罩。教授躲得远远,咳嗽声不停。“呼呼。”“咳咳。”沈裕扇两下烟,再站直。火柴靠摩擦起火,而盒侧面的摩擦皮早划得稀稀拉拉,第一根,失败。第二根,失败……第三个特意侧着划,“呲啦”声里火苗骤燃,再照亮炉里,一点点燃烧着干枯的玉米叶。半晌,里面冒着滚滚的火苗,而底下的炭渐红。青年瞧着里面蜂窝煤红彤彤,再夹一颗黑蜂窝煤。“可以。”瞧着炉烧着了,屋里教授毫不吝啬称赞一番,再把煮酒圆铁锅架到炉上。有位老教授掏出一瓶玻璃瓶装的黄酒高高兴兴倒里面。“煮酒用黄酒最佳,话梅,谁有带话梅!”“我瞧瞧。”煮酒是临时起意,学院教授翻翻各自抽屉,话梅不曾看到,玉米,邦邦硬的馍馍有一些,甚至有辣椒酱。“只煮黄酒味道不够醇厚啊。”瞧着众人说到商店买话梅,唐婉点点李毓,眼神示意自己抽屉。陈何跟唐婉是年少夫妻,双方家庭条件于京都而言算中上,家里不差钱,而且普通教授一个月工资补贴福利等等凑着能有一百。手头宽裕,唐婉抽屉里常常备着零食,话梅自然有。沈裕照着意思拉开抽屉,果然看见角落玻璃罐装着半罐酸酸甜甜的话梅:“老师,话梅。”拧开玻璃罐,酸酸甜甜的味令人垂涎。“啥时候放话梅啊?”“沸腾再放吧。”“放屁!你莫不是诓我,酒开再放话梅能有味吗!”“古籍为证!”教授各自列书籍证明自己的观点。崔院长摇摇头,挪着矮凳寻一个烟吹不着的位置,再把前面凳移开,捋捋短须。“煮酒论策,堪为一桩雅事。”“咱们聊聊新政吧。”众人:“……”唐婉懒得理魔怔的院长,招呼着青年落坐:“小毓,别急着回寝室啊。尝尝咱们特制的话梅煮酒,那味道可是一绝,不辣不呛,跟普通白酒不同!”“不苦,温温和和的,而且一点不醉人。”“好啊。”青年翩然落坐,只是觉得自己忘记一件事。煮酒需要一段时间,教授们随意闲聊着日常上课,期末试卷打算咋“坑”学生的。“得背,不背记不牢。”“眼瞧着快过年,真挂科学生年都不好混,宽容点,咱们当个高座的弥勒佛,发发慈悲。”“昨天课堂学生问我重点,我说——”“全书都是重点!”“你说的是我的词。”学院教授畅聊着,半晌温教授出门提着暖壶进屋。他们乖乖排队倒点沸水,再捧着茶缸暖手。“谢谢。”沈裕眼睫弯弯,捧着烫茶缸仔细瞧一圈,看着有些教授有点放学生一马的意思,随意道:“难点好啊,学生学个半桶水再打着老师的名头晃荡显摆,丢的可是文学院的脸。”“而且挂科,只能说明他们不重视……”众人:“……”“言之有理!”试卷难度+n。闻言,青年借着茶缸挡住自己上翘唇角,瞳眸清亮,像山里狐狸。半晌,最年长的老教授慢悠悠插话:“学生们重视期末考是好事,可假期同样得注重学习……”:()快穿:倒霉炮灰挣命中,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