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破浪面色阴晴不定,冷静下来。宗训虽私下来访,但谁都知道他是代徐牟话事,赶走宗训事小,不给徐牟面子事大。当这关头,连头号倚靠王征都要被徐牟借刀杀人,他屠破浪何德何能敢和徐牟对着干?
思及此处,屠破浪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按捺下悲愤:“请宗先生登堂一叙。”
黄叶萧萧下,秋色连波,山映斜阳。
东郡在昏黄的日暮下,犹如沉睡的秋荷。风雨未至,先起涟漪。徐牟遣人来请,被狄飞白一口回绝,二人住在道院附近的驿店,狄飞白透过窗格看见总制署的人徘徊良久,终于放弃离开,冷笑一声。
江宜和气问道:“徒弟,你怎么总对徐大人抱有怨气?若是为了我去横屿那事,早已过去不提了。”
狄飞白边吃晚饭边说:“我笑他徐牟贪心不足。你帮他算计王慎一场,已是仁至义尽,他又来请我们,岂不是非要将人利用到底?我却看不惯他的作为。”
江宜默然片刻。他知道狄飞白的不满,除了被徐牟利用,更有因手段不光明之故。狄飞白的脾气就如他的剑,直来直去,厌烦一些弯弯绕绕的手段,算计人心、欺骗利用,非君子之为。只因施这一计的人是江宜,狄飞白才愿意配合。
他只是并不同情身为水匪同伙的王慎罢了。
“若是我手握东郡十万水师的,直接与王征开打就是了,谁怕谁?阵前见真章,方为人杰。背后使手段,岂不是怕了那些区区水匪?”
二人一时无话。
狄飞白吸里呼噜吃罢饭菜,方下了火气。想起码头边叫走江宜那老妇,虽是惊鸿一瞥,心头却始终有股奇怪的感觉,问了方知原来是霜神青女。
他被屏翳坑过,破过丰隆的天雷,与世外天冥冥中有一场因缘,能模糊地感受到青女的气质。
“你这一路,总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些家伙,”狄飞白说,“这位霜神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江宜道:“祂只是回答了我的一些问题,并没有要求我做什么。”
狄飞白眼神将信将疑。
江宜没有回答,心里默默回想那时的场景。青女的确没有要求,却并非没有话外之音,祂暗示江宜要想帮助寸刃,唯有查出翦英的身份。
可这又从何查起?
他原先以为,青女只是想告诉他一些话,才招他同行一段路。只是,何以要跟在戏班游行之后,何以又要在破土地庙前驻足?
青女走后,江宜去土地庙里看过,庙宇前身是座雷公祠,神像早已没了,只有一面斑驳的墙画,乃绘海天一色漆黑如墨,世界风雨中飘摇,天心一道雷霆,犹如巨树的根系,包裹着整座天地,令其重化为一粒种子,旧的消逝新的降临,生与死一同在这雷殛的利刃下发生……
第88章第88章青女
似此星辰非昨夜,倚望良宵,只觉城池平静表面下,已是漫江钩与线,待时而举。
南垣门方向,一支骑队星夜入城,经过江宜所在驿店,俯阑下视,但见骑士风帽加身,袍襟猎猎飞扬,掩盖了面容。
骑队一路奔过大道,直抵总制署,当先一人下马。
“是我,有要务禀报总督大人!”那人掀开风帽,却是宗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