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阁。
“最近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崔铭给对面的人面前的空酒杯里添满了酒,“沈钦这两年一直把他藏得很好,从来没有人见他出来过。其实我觉得你要不就算了,人家都已经和沈钦恩爱成这样,门都不出了,你还记挂个什么……”
他的后半句话的音调一点点弱下去,因为对面的萧璋正冲他露出邪恶的微笑:“最近西南辖区的除妖工作都做好了吗?”
“西南那深山老林一时半会儿实在是……”
“每个门派每个分支挨个下发除妖任务计划搞定了吗?”
“那么多人我还没来急……”
“最近食堂伙食三个月没换样了,新的食谱做出来了吗!”萧璋一拍桌摇摇一指,“还有咱们朝云派学生们都长个了!衣服裤子是不是都该统一换新了!?”
这一连串的任务清单砸得崔铭哀嚎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掌门!我再也不提让你放弃盯梢事儿了!”
萧璋哼哼着“这还差不多”,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椅背上。
“他那么爱玩的性子,不应该安心地圈在一个地方呀,奇怪……就算他喜欢沈钦喜欢得不得了,也应该早就闲不住了。”萧璋疑惑地砸砸嘴,食指在桌上点了点,“最近一定给我盯死了,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来了。”
崔铭点头连连:“是是是。”——这两年里你每个月都是这么说的。
夜晚的秦淮楼生意兴旺,就算是在隔音最好的顶楼凤阁,依旧能听到下方热闹的丝竹声和欢笑声。
萧璋灌了一口酒,顺着窗户看出去,凤阁的主窗外不远就是流动的江景,灯火洒在湖面上仿佛金箔般美轮美奂,而视线收回看向近处,便是秦淮楼下后院的花墙。
微风拂过,花瓣随风而落,萧璋的眉梢轻轻动了动,当初他和屈漾互相给对方扔钱袋,屈漾气得动手打他,自己一个没收住力把他从窗户击飞了出去,心急如焚地扑过去从窗户往下看,看到的便是这满地零落的花。
两年了,明明对于修仙者只是弹指一挥间,却感觉等了有一辈子那么长。
崔铭看着萧璋不自觉柔和下来的面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老大,你费这么大力气让人一直盯着,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吗?”
萧璋目光一闪,喝了一口酒:“是啊,我只是想确认他过得好不好而已,还能有什么想法?人家都一刀捅进我心窝子里了。”
——那你不务正业地开青楼,隔三差五就来这里喝酒,是在玩过家家咯?
崔铭也不识破他,微笑道:“那既然这样,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反正你见一面的愿望也能很快就达成了,到时候发现他过得不错,你也就放心了吧。”
萧璋剥着花生,随口嗯了一声。
崔铭:“韩杨一直喜欢你,这些年咱们两家门派的交流越来越多,他明示暗示也给了不少,就差直接把嫁妆送过来了,你们都是仙界翘楚,也不看重传宗接代的问题,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看等你把屈漾的事放下了,要不干脆找个良辰吉日和韩杨把婚事办了吧。”
这些年来炎阕宫虽然没有被定罪,但是确实越来越没落,而反之青莲派越来越强大,如今已经几乎成了正道第二大门派,这其中韩杨功不可没,就在去年青莲派前掌门正式把掌门之位禅让给了他,韩杨在江湖中的地位立刻又提高不少,在江湖上已经成了很有分量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他喜欢萧璋的事情人尽皆知。
韩杨从不藏着掖着,隔三差五就来朝云派找萧璋“商讨要事”,萧璋躲了几次,但是江湖上很快有传言说朝云派与青莲派不合,没办法,萧璋后来只能接待。
而韩杨情商极高,每次并不说太多越界的话让萧璋难堪,只是给他带来一些时下新奇的法器和他聊聊天说说话,萧璋对他非常客气,只把他当朋友,然而长此以往,两家可能联姻的传言就在江湖上传开了,而且越来越有模有样。
起初萧璋还会因为江湖上的传言和崔铭时不时提这茬而生气,可是久而久之耳朵都被磨出了茧子,逐渐就习惯了。
有的时候甚至萧璋也有些恍惚,觉得如果真的确认屈漾过得不错,自己和别人搭个伴过了也行,不过很快他又会清醒过来,把这个念头狠狠扔回脑后。
“我不喜欢他。”萧璋叹了口气,把花生扔进嘴里,“跟你说了八百次,我宁愿自己过也不想和别人凑合。”
“你别想着还能和屈漾有什么啦,你俩没可能的。”崔铭终于一脸同情又十分残忍地戳破了他。
萧璋:“……”
“而且你和韩杨在一起也不光是为了你自己好,青莲派日渐壮大,最强的朝云派和青莲派联姻,正道肯定能达到百年难遇的稳定,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也是全天下人一直希望的。”
萧璋默然不语,扭头看向窗外,崔铭知道他又要假装听不见了,叹了口气,却忽然只看萧璋的脸色猛地变了,哗啦一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窗户外的某一处,动作之大甚至撞翻了桌上的酒杯!
崔铭吓了一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