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熟识,因为相处,也因为他曾经的仗义执言,曾经的雪中送炭。并且当年之事,沈怜雪虽大多都记不清,但她可以清晰记得,当时裴明昉确确实实已经神志不清。她只是中了迷香,而裴明昉或许被人结结实实下了药,以至于此日清晨裴明昉整个人都病恹恹陷在被褥中,人都陷入昏迷。若说他是故意,那也太奇怪了。沈怜雪确实曾经胆怯、懦弱,可她不傻,她分得清好人和坏人,知道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既然裴明昉把事情查清,同她坦诚相告,那么沈怜雪也不过只想听一个真相罢了。裴明昉抬起头,他有些仓皇地看向沈怜雪,却只在她娟丽的面容上,看到了平静和沉稳。她跟八年前那个慌慌张张的小姑娘不同了,而他也不是那个会被人坑骗的青年。他们两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们。裴明昉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诉说那一日情形:“我少时在丹鹿书院读书,师承麓苒先生,也曾被陆山长教导,因出身世家,才学斐然,未及二十岁便高中状元,入朝为官。”“那时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已经是治世能臣,能立即便肃清吏治,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有些年轻气盛,不知好歹。”沈怜雪听他如此说自己,竟是忍不住有点想笑。裴明昉继续道:“我那时有几个好友,从小一起在丹鹿书院读书,算是陪伴着长大,我们的政治抱负和理想都很一致,我也愿意同他们倾诉自己的抱负。”直到那一日。裴明昉垂下眼眸,声音并无如何沉痛,他早在事发时,他就已经接受了自己被至交好友欺瞒坑害的事实。“那一日是其中一个好友约我出来吃酒,说是吃酒,其实依旧是评议政事,我吃下事,”裴明昉定定看向沈怜雪,“我向你保证,他也不会有好下场。”1沈怜雪听到同平章事这四个字,十分吃惊:“是尤宰执?”如今汴京里呼风唤雨的宰执大人,天下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明昉颔首道:“是他。”“尤家同裴家分属两派,尤家极力主张议和,不肯同辽人开战,当年我父亲过世时,他就对裴家发过难,我出入朝堂,风光无限,他不可能容忍我。”“所以,他买通了我的至交好友,想要在我的德行上面做文章。”事实证明,裴明昉当年还是太年轻,对身边的同窗也太过信任,才有了当时的悲剧。“只是没想到,当年出现的会是你……而你早早便离开,没有留下来指正我。”尤家心虚,做了坏事不敢派人窥探,怕裴家抓住反咬一口,根本就没人守门,打算等天光大亮再去抓奸,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