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
“要!”
实在不行,回头在那群常年欺男霸女的恶人纨绔中选一个用,也不失一桩功德。
景暄黑着脸,解开腰间丝绦,打算把瓶子挂上。
柳丑儿却突然摁住:“且慢。”
景暄于帷帽里抬头。
柳丑儿看着他说:“夫人可知道八年前黔中道发生的那起矿难。”
“自是知道,铜矿坍塌,死伤上万,是以如何?”
景暄本意是想问,那起矿难与他们此时在做的事是否有什么联系。
听在柳丑儿耳里,却全然成了另一个意思。
死伤上万,是以如何。
这些贵人,可真是好大的胸襟。
柳丑儿心里冷嗤,面上却笑得殷勤:“不如何,只是恰巧这虫就生在发生矿难之山的附近,是以如今已十分珍稀,所以夫人……”
原是要钱。
景暄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他:“瞧你那样,这些可够?”
“够够够。”柳丑儿接过银锭,爱财如命般地塞进了怀里,顺便嘱咐,“夫人使用这蛊之前,切记先用几滴那人的血唤醒虫子,这样蛊虫便会自然认主。”
“行,知道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耽搁。回头再来寻你。”
景暄把小瓶往腰间一塞,就带着华停匆匆出门,上了马车。
待到车辙印彻底消失在章台巷口,朝着城西远去,院落墙后才缓缓走出一道黑影:“你给她的是什么蛊,为何不事先通禀左相。”
柳丑儿继续捣药,头也未回:“你在后头应该也都听到了,那襄定王日日强制她,折腾她,哪个女子能受得了?我菩萨心肠,不过是助这位夫人脱离苦海罢了。”
那人似还将信将疑。
柳丑儿又说:“放心,我没忘记答应你们左相的事,屋里柜子第三排第二格的小盒子,蛊已经养好了,自己去拿吧,记得先以江小姐的指尖血饲之,再给那位种下,到了中秋,自有惊喜。至于我给那位夫人的,不过就是让襄定王断子绝孙的东西,买一送一,左相可还满意?”
似是觉得对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那黑衣人留下一句:“最好如此。”
便拿蛊离去。
柳丑儿依旧捣药,唇边勾笑。
这些长安城的贵人们啊,真是个顶个的自以为聪明,又个顶个的好骗。
他自会为枉死的家人报仇,可那江越又怎配拿起他这把见血封喉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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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带着华停赶到城西郊外时,谢不辞已经早早命人搭好了棚子,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翘着腿,摇着椅,握着扇,一边品茶,一边发号施令,把他手底下那群大汉和金玉坊的小厮们指挥得团团转。
三十辆装满白银的马车浩浩荡荡,但在洛安河畔那长不见尾的流民队伍衬托下,竟显出了车水杯薪般的渺茫。
“三十万两白银,两万流民,每人可分十五两,按长安城的如今的物价,怕是还不够这些流民安然入冬,看来回头还得再和谢公子赌上一赌。”
景暄戴着帷帽,在谢不辞身边施施然坐下,顺便对谢不辞身上那件鲜艳绿袍,礼貌点评:“三日不见,谢公子倒是愈发丑陋了。”
谢不辞也没客气:“三日不见,宣公子倒是变成女的了。”
景暄身形一顿。
谢不辞回头:“你别说,本来我还不信,但现在一看,你这女装的身段,竟当真挺漂亮,看来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的。”
景暄死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