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内城,三进院沈宅。沈岐之连打两个喷嚏,揉着发酸的鼻尖,咕哝,“大过年的谁想我了?”“有没有人想你我不知道,骂你的应当不少。”沈老夫人冷声道,“这会儿恐怕旁支那些都在骂你吧!”要不是他嘴不过心,闯下弥天大祸,百年沈家如何也不至于被流放。“何止是旁支?”大伯母宋氏给沈老夫人盛了碗离她比较远的鸡汤,“恐怕老二老三也都在骂他。”说完转头对沈岐之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怕不是冻着了?”沈岐之死性不改,过个年门口挂的灯笼都是方目纱材质。一盏灯笼十两银子。他说,灯笼挂在门外,人来人往都看的见,脸上有光。明明外面一盏灯笼就能让家里人都吃好穿好。不,吃好就行。他们身上穿的也还行。沈岐之跟沈岘之不一样,他要脸,表面上对姨娘、庶子庶女们都不算差。过年都添置了新衣,并且还不算差。然而这么冷,每天却只准烧一个时辰炭火。还是最差的炭,烟比火大,门窗但凡关严一点儿就能呛死人。总之,驴粪蛋子表面光,但凡,别人能看见的都不错,别人看不见的都不好。脸上有光,肚子就没有油水。大过年,桌上的菜色都不如以前府里下人吃的好。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挤在一张大圆桌上,两三个人分不到一盘菜。素菜多荤菜少。沈岐之掏出帕子轻拭鼻子后训宋氏,“你眼皮子怎么跟老三似的这么浅?不就是把炭火和买食材的钱换成了门外的灯笼吗?你日日念个两三回,没完没了。”“我没完?你那么有本事你拿炭火钱换灯笼?你倒是让老三把香皂配方给你送过来?你说你巴结一个七品芝麻县令也就算了,连一个员外的话你都言听计从。”宋氏是真想不明白,沈岐之这么要脸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么掉面的事?!不光她想不明白,沈家人除了沈老夫人都不明白,闻言齐刷刷看向沈岐之。沈岐之不耐烦道:“你一个后宅妇人管好家里事就好,外面的事你少打听。”沈老夫人放下筷子,“今非昔比,大家有劲儿往一块使,才能早日回京。老大媳妇儿,你也别怪他,他也是为了咱们能回京谋划。当然,没必要的苦其实也可以不吃。”最后一句说给沈崎之听。老大本就好面,到北川后,这毛病越发严重。“母亲,儿媳知道您在京城说话还有分量。您为什么不直接找父亲以前交好的大族,让他们帮忙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咱们就算把老三家的香皂方子要到手,让夫君去衙门里当差又有什么好?在县令手底下讨生活跟回京又有什么关系?”沈老夫人摇摇头,对这个大儿媳妇儿越来越不满。不怪老大总说她眼皮子浅。若她格局大点儿或者干脆干脆像老三媳妇儿一样什么都不管也行。偏生眼界不够,心比天高。事到如今,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京城那些人情,只能用一回。必然得在关键时候才能开口。如今咱们刚到北川,就急吼吼去找人说情,是生怕皇帝气消了再添一把火吗?勾王越践尚能卧薪尝胆,咱们又为何不行?在衙门里做事是为了熟悉这北川县,县令任期还有最后一年,等县令高升后,稍稍运作一下,老大就有机会坐这北川县令。等他任期内有了功绩,再找人说情。求人递话,总得也让人张开嘴不是?到时皇上气消了,见老大在地方有功,说不得再念起沈家的好,让咱们回京。就算回不了京城,总归能离开这北川。”沈清丹还是听不懂,“祖母,这跟讨好那个王员外有何关系?县令于咱们有用,咱们不该讨好县令吗?”她很讨厌王三小姐。就像讨厌沈清棠一样。“那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关心的事!你也到嫁人的年纪,好好学学女红,收敛下你的骄纵。”沈岐之训。训完顿了顿还是解释了一句,“表面上看,这北川县归县令管,实际上的掌权人是王员外。”话是解释给宋氏、沈清丹她们听,也是说给沈老夫人听。沈老夫人轻叹,“回头,等见着老三,我再跟他好好说说。”低头摸了下腿上的汤婆子。这是昨日,老三托人送来的。一句话都没带,只送了个汤婆子。他在生她的气,却还怕她冷着。沈老夫人眼睛有些酸,再没有胃口,示意如姑姑推她回去。路上,如姑姑迟疑着问出口:“真要逼三爷在您和棠小姐之间选一个?”沈老夫人摸着汤婆子,觉得热意暖不到心口,答非所问,“沈家得回京。”三房人吃饱喝足,齐齐坐在露台上闲聊。临时拼凑的六人之家,来自天南地北,讲着不同的趣事。半下午见雪停,沈屿之、沈清柯和李素问把温泉池清理出来,换上新水。大家齐齐泡进温泉中。季宴时依旧不在“大家”之中。温泉中飘着个木托盘,托盘里放着沈清棠新做的零嘴。冰粉。一大碗晶莹剔透的冰粉,旁边放着几只小碗,碗内有红糖水、山楂碎、芝麻碎、瓜子仁。男女温泉里各有一份。沈清棠一边给李素问示范,一边开口教隔壁几个男人怎么吃冰粉。李素问看得见,自然学的快。第一个吃进嘴里,很快给出反馈,“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好吃。”隔壁男人们大抵不太:()流放怀孕父不详,边关深山盖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