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心爱之人的婚礼完成了,接下来该给痛恨之人当头重击。阿昭朝控制台使了个眼色,下一秒,音响里传出不容忽视的声音——抽打。顾且原本垂着脑袋,感受到周围死静的气氛才抬头,这一眼,看到了大银幕上的画面。那是十九岁的她,双手被吊在高处,用漠然的表情迎接不断落下的抽打。背景是席铭洲的密室,那间充满民国风情的房间,五彩玻璃映出五彩光斑,像圣光一样照亮画面每一个角落。没有画外音,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细微的抽动声,一下又一下,许久未停。周围开始传出不大不小的议论。“这人是谁啊,顾二爷怎么在自己的婚礼上放这种东西?”“瞧你说的,谁会破坏自己的婚礼,肯定是仇家搞事。”“等等,我怎么瞧着那女人眼熟,哎呀,那不是夜色以前的小太太吗!”“小太太?我艹,还真是小太太!谁这么大胆,不知道她是五爷的心尖宠吗。”“拉倒吧,五爷这么多年都没音讯,保不齐早死了,我可听说这位小太太是顾二爷的表姐。”“啊,在人家婚礼上放姐姐的这种视频,这人真够缺德的。”顾且愣愣地看着那些画面,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拍的,随着荧幕切到下一段视频,她穿着昂贵的旗袍搔首弄姿,嘴里唱着席铭洲最喜欢的《天涯歌女》,这才想起视频出自哪里。是席铭洲拍的,是席铭洲刻成光碟塞进行李箱被她带到城隍村的。记得当时她问为什么要拍这些,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好像是“太美”,真搞不懂,这样的她哪里美了。视频一段接一段,不堪、卖弄、跳舞、艳曲……引人遐想的事情几乎全在这里了,顾且没有什么感觉,丢脸或者愤恨,都没有,她只是在想,那些光碟最后去了哪儿?好像是随她一起回到沪上,塞在行李箱的内格里。是陶嘉吗?陶嘉这些年一直住在那栋房子,应该有很多机会打开行李箱。是阿昭吗?她伸长脖子看去,阿昭站在舞台一旁同样没什么表情,只不过脸色有些白,眼眶泛红。身后那桌客人也开始讨论了。“哎哎哎,你们说顾二爷怎么还不关啊,就由着视频这么放吗?”“你看顾二爷那副表情,明显震惊的回不过神。”“也是,谁见到姐姐这副模样能冷静啊,不过话说回来,瞧着视频上的小太太那么会玩,难怪当年五爷宠她。”话题由此变了味道。有人说——我好像记得,她是十几年前那个花魁学生妹。有人应——还真是啊,之前没认出来,这么一看视频就想起来了。还有人言之凿凿——十五岁就当姑娘的人,那招式肯定炉火纯青,难怪搞得定五爷,离开几年一回来就做了姑姑。话题越来越偏,甚至有人开始猜测睡她一晚多少钱,顾且回头看他们,平静如水的眸子没有半分愤怒,声音也很轻:“我是清倌,不陪客人上床。”这一句口吻极淡的插话让所有人闭了嘴,也让所有人认出了丑妆下的她。“小、小太太,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一个男人半站起来道歉。顾且抬眸看他,像是没听到一般再次重复:“我是清倌,不陪客人上床。”说完弯起嘴角笑了笑,回身坐正。没人去关大屏幕,没人继续吃菜,满堂宾客在一首首艳曲中静默以待,静静等着闹剧结束。太漫长了,真是太漫长了,每一帧每一格都像是放慢速度,吊着旁人的胃口,研磨着局中人的心。“且且……”卓颜忍不住唤出声。“卓颜阿姨,我是清倌。”下一刻,大荧幕上的画面狠狠打了她的脸。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床,还有熟悉的……早已逝去的庄远。画面中,明亮的暖调光线照在大床上,似乎比聚光灯更加耀眼,庄远坐在床边,依稀看得到衣服上沾有点点血迹。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看画面像是偷拍,看角度更是诡异,那面直对大床的墙上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空调。顾且不想费心思考谁在空调里装摄像头,因为目光全被庄远吸引,她以为自己很淡定,其实卓颜和沈秋都能感觉到,她在发抖。视频里的庄远仍是一身黑的打扮,不过那身黑很快被他自己脱掉,露出近乎完美的古铜色身体。男人宽厚的背肌牢牢遮住她的上身春光,窄劲的瘦腰下将将露出她的下身曲线,不得不说,这种角度带给所有人一种视觉冲击,也毫无悬念地引导人遐想下去。画面戛然而止,归于黑暗。黑暗不是因为有人关掉视频,而是内容只到这里,宾客们自以为是的填满结局,有些皱紧了眉头,有些窃窃私语低头憋笑。顾且看着他们各自不同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她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和庄远发生什么。,!舞台边的人群突然爆发几声惊呼,顺着声音看去,阿昭直挺挺地向后倾倒,其实是倒在陶嘉怀里,但顾且还是觉得听到一声闷响,震得脚底发麻。卓颜阿姨最先站起来:“阿昭那是怎么了?”蒋叔叔和白杨叔叔同时起身,然后是沈秋阿姨、小北哥,大家全部朝舞台走去,唯独顾且,脚底仿若生了根,动弹不了。身后那桌客人又开始八卦。“哎,二爷该不会是气得晕倒了吧?”“是晕倒还是睡着啊,我看他今天一直打哈欠。”“谁知道呢,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当然要去了,二爷背后可是京市的人,多讨好没坏处。”顾且僵硬地扫视一圈,发现所有座位都空了,宾客们通通围在舞台那一角,连后面整排摄像机都跟着过去,显得空旷又聒噪。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像是在监狱那段时间一样,对人对事慢半拍,思维和反应也慢了。等到阿昭被人抬出去之后,陶嘉一脸怨怼地朝她走来,四周原本打算离开的宾客通通止步,等着看好戏。啪!清脆的巴掌声!陶嘉一巴掌打下来,顾且的大盘头歪了,嘴上的口红也花了,脸上涌出火辣辣的灼烧感,不疼。愤怒的新娘开始骂:“你太恶毒了!为了破坏我和阿昭,居然不知廉耻地放出这些东西,亏我全心全意把你当亲姐姐对待,你怎么能这么做!”顾且揉了揉总是受伤的右耳,大脑努力消化对方的话,可是依旧很慢,慢到在旁人看来,她的表情和姿势代表不屑。“我、没有……不是、我。”“啊!”陶嘉突然嚎啕大哭,边哭边吼:“我知道你一直:()且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