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深沉的夜,无声流淌的河,天上的星星也因为人间的灯光过于绚烂而失去了色彩。
松田阵平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废弃的大楼里艰难地躲避着追击。他略微弯腰,用手掌按压着腹部的伤口,但鲜血仍然顺着他指尖滴落,就像是溅落的星辰。
他白色的衬衫早就变得血迹斑斑,黑色的西装也刮出了好几个破口,露出里面的血肉。
但追着他的猎狗没有止步的意思,他们势必要把这个潜入领地的人类撕碎。
“他跑不远的,一间房间一间房间地找!”
金属在墙壁上的摩擦声,鞋跟和地面敲出的闷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仅仅一墙之隔。
他甚至能听到对面粗重的呼吸,热气顺着墙壁蔓延到他的背上,激起了战栗。
松田阵平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地隐蔽自己。直到房屋中的黑暗逐渐弥漫上他的身影,脚步远去,他才借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再次尝试打开自己屏幕碎裂的手机。
但没有用,刚才那一钢棍几乎把他的手机打了个对折。
希望原本和他发短信聊天的班长能尽快发现不对,不然他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真是的,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废弃大楼的楼顶看星星,怎么会遇到这种破事。他不满地轻啧一声,把电话卡抽出来,打开门,朝着走廊外用尽全力丢出去。
废弃大楼的回响显得格外明显,几道脚步追随着重物掉落的声音离去。但这些人很快就会发现这是陷阱,他必须快点找到办法离开。
鲜血蜿蜒在他的身后,等身后的人发现问题,他的行踪将无处遁形。他最好能找一辆车,然后赶紧离开这里。
这里毕竟不是多偏僻的地方,只是一辆车还是能找到的。很快,一辆停在墙边的灰色面包车进入了他的视野,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车旁,黑色的车窗玻璃让他看不清车内,也无法确认这辆车停在这里是为什么。他干脆从怀里掏出回形针,熟练地三两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管他这辆车停在这里是为什么,车很好,可惜现在是他的了。
他抬起头,然后,和坐在驾驶位,满脸震惊的车主对上了视线。
……
这多少有点尴尬
但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松田阵平连忙上前一步捂住对方的嘴,“别叫,警察!”
可怜的车主迟疑地点点头,他天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松田阵平凶神恶煞的脸,看起来困惑极了。显然,这位车主根本没有信这位突然闯入他车的可怕男人的话。
自知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挺令人怀疑,松田阵平只好掏出自己的警察证,“松田阵平,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
看见货真价实的警察证,眼前的车主这才松了口气,连带着松田阵平也跟着松了口气。刚才冲过去的动作让他伤势加重,导致他现在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必须快点通知同事前来才行,“这栋楼里……有一个犯罪团伙,我需要联系我的同事,你有手机吗?”
他放下捂着对方的手,借着月光和路灯,他这才发现这位车主的长相极其精致好看。
柔顺乌黑的头发如同丝绸,月光下透着病态的白皙皮肤,因为他的按压,升起了一丝红痕。纤细的睫毛像飞鸟爱惜的羽翼,还有那一双看向他如同看向情人的深情眸子。
这种人应该坐在柔软昂贵的王座上,看着一群人跪地膜拜他,而不是在一辆灰色面包车里面,被一个警察捂着嘴摁在车门上。
松田阵平顿时诡异地升起了一丝愧疚感,虽然不是很多,“咳咳,抱歉……我受伤了,手机还被打坏了。”
听到这话,车主温柔地笑起来,尾调含糊而迷离,就像是一杯令人迷醉的红酒,“我明白了,我是浅羽照生,警察先生,希望我能帮上您的忙。”
不知道是深夜的睡意还是因为失血的困顿,或者是对方的语气过于温柔和平稳。在得到对方的承诺后,松田阵平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再次恢复意识,他已经躺在了后排,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耳边是男人轻柔的嗓音,就像是梦境前的安眠语。
“您好,我要报警,我在废弃的平海工厂前遇到了一位腹部受伤,失血严重,现在失去意识的警察。他自称是松田阵平,隶属爆。炸物处理班,且他称楼里有一个犯罪团队。”
“是的,他现在在我的车上,我为他做了一点紧急处理,暂时止住了血。我准备前往离这里最近的米花医院。”
“好的,我明白,我会在医院等你们过来的。”
松田阵平能感觉到自己的失血问题得到了好转,对方确实给他做了还算不错的急救措施。他挣扎着起身,微弱地动了一下,但也只是把毯子扯到了地上。
正在开车的浅羽照生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的动作,“稍等,他醒了,我把电话给他。”
感受着一道亮光的接近,松田阵平给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逐渐看清了就放在自己手边的电话,“有一个自称是……上周爆炸案凶手的人,还有四个黑手党的人……在楼里,我怀疑他们在交易炸弹,请派……爆处班的人一同前往。”
也许是肾上腺素过去,也许是现在的环境已经安全,松田阵平这才开始感觉自己的腹部传来了剧烈疼痛,他几乎是说一句就要停顿两秒。
电话那头的女声显然听出了他的情况不太好,“收到,已经通知爆处班。松田警官,您的伤怎么样?”
“还好……还死不了……”
松田阵平不想给自己的同事们留下什么怕疼的印象,他就是疼到眼前都是小黑花,也得忍着。